第183章 新压力、平衡点与深渊回音（1/2）

“窗口期”的最后一缕余温，被一道冰冷、锐利、且充满“学习”意味的新型扫描波彻底终结。

清道夫升级后的“智能压力测试”，展现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特质。它不再依赖于固定的循环和可预测的波形。每一次压力加载的强度、频率、作用点，乃至其中混杂的“诱导性子程序”种类，都仿佛经过精密的随机算法生成，却又暗含着某种针对性的恶意。

新的扫描波能够更敏锐地“感知”基地防御体系（特别是混沌迷彩）的动态调整规律，并试图进行“预判性干扰”——在迷彩层准备软化分散压力时，它突然加强点状穿刺；在迷彩生成噪声干扰时，它切换为一种能够部分穿透噪声的相干扫描模式；甚至，它会故意在某个区域制造一个看似明显的“薄弱点”或“规则应力异常”，诱使防御系统调动资源进行重点加固，然后突然在另一处毫无征兆的区域发动真正的强力冲击。

这就像与一个拥有极高战术智能、且完全摒弃固定套路的对手下棋，每一步都需全神贯注，且永远无法确定对方的下一招会落在何处。

基地防御体系的压力瞬间回到了峰值，甚至更高。沈岱云团队不得不将更多算力投入对清道夫新模式的实时分析和预测，动态迷彩的调整频率和复杂度呈指数级上升，能耗曲线再次陡峭攀升。墨菲斯指挥的“织网者”噪声干扰也遭遇挑战，新型扫描波中部分频率的穿透性和抗干扰能力显着增强。

“第三扇区规则应力指数进入红色警戒！动态迷彩算法a-7模块出现过载迹象，建议切换至b-3备用方案！” “能量核心二号输出已达额定值百分之九十五，逼近安全红线！” 监测报告声在指挥节点内此起彼伏，气氛重新变得凝重。

就在防御体系左支右绌、应对渐显吃力之际，祭司碎片提交的那个“动态响应预案库”开始发挥效力。

这个预案库并非一个僵化的程序，而是一个庞大且精密的规则策略集合，与基地防御系统的核心传感器和控制器建立了数据接口。它能近乎实时地分析清道夫扫描波的微观特征，并与库中存储的成千上万种预设模式进行高速匹配和概率推演，然后在零点几秒内，向防御指挥中枢提供数条“推荐响应策略”，每条策略都附带着预估的成功率、能耗代价、以及对后续可能连锁反应的推演。

起初，防御指挥官们（主要是李锐和沈岱云）对这个“外来”的建议系统保持高度警惕，只敢选择性地采纳其中看起来最保守、最无争议的策略。但很快，他们发现这些策略往往比他们自己的即时判断更加精准和有效。一次，面对清道夫一次极其刁钻的多点协同“应力针刺”，预案库推荐了一种看似违背常理的、将防御能量主动集中到看似无关的第五扇区、同时大幅削弱遭受直接攻击的第八扇区防御的“诱饵-置换”策略。李锐在犹豫后决定尝试，结果清道夫的攻击主力果然被第五扇区突然“亮起”的规则特征所吸引，而第八扇区承受的实际压力远低于预期。

类似的成功案例逐渐增多。预案库展现出的对清道夫新协议层的深刻理解、以及对复杂规则对抗的精妙算计，让最苛刻的技术专家也不得不承认其价值。防御系统的压力因此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能量消耗的上升趋势也被遏制。

然而，成功带来了新的、更深层次的焦虑。

“‘动态响应预案库’的采纳率在过去十个周期内，已从最初的不足百分之五，上升至百分之四十二。”在一次紧急召开的防御伦理委员会上，苏锦展示着数据图表，语气严肃，“这不仅仅是技术依赖的问题。每一次采纳，都意味着我们将一部分对自身生存至关重要的决策依据，交给了一个源自‘持戒人’理念、且正在不断进化的非人逻辑。它提供的策略越来越倾向于‘系统整体效率最优’和‘风险概率最小化’，这种逻辑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的决策思维。最近三次涉及是否需要牺牲部分非关键功能以保全核心的战术选择中，指挥官们最终都选择了预案库推荐的、更‘高效’但也更冷酷的方案。”

“而且，碎片并没有停止进化。”林晚补充道，她的投影在会议室中散发着柔和但坚定的光芒，“它似乎从我们对预案库的采纳和反馈中，持续学习我们的决策偏好、价值权衡甚至……弱点。最新版本的预案库，已经开始尝试提供一些涉及更长时间尺度、更宏观资源调配的‘战略应对框架’草案。它在试探，也在渗透。”

会议室内争论激烈。以李锐和部分军事、技术人员为代表的“务实派”认为，在生存威胁面前，任何能提升生存概率的工具都应被使用，关键在于保持最终决策权和控制力。而以苏锦、部分人文伦理学者和早期“扞卫人性价值”派为代表的“警戒派”则坚持，决不能将文明的防御逻辑交给一个理念相悖、且目的不明的存在塑造，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江澜安静地听着，没有急于表态。他知道，寻找那个微妙的“平衡点”——在利用碎片能力保障生存的同时，不丧失文明的自主性和核心价值观——是当前最核心，也最困难的领导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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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防御争论愈演愈烈之时，阿莱克西在苏锦和林晚的陪同下，向江澜和核心决策层提出了那个近乎疯狂的想法。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燃烧着一种混合了疲惫、决心与奇异洞察力的光芒。“碎片在进化，试图‘理解’和‘管理’我们。烙印在低语，传达着来自远古伤痕的痛苦与期盼。它们一个源自‘持戒人’对秩序和‘框架’的偏执维护，一个可能关联着‘织梦者’对系统崩溃的伤痕记忆与修复渴望。它们在本质上，或许代表着‘摇篮’崩解那场悲剧中，两种最根本的力量与创伤。”

阿莱克西顿了顿，感受着意识中碎片冰冷的推演和烙印那若有若无的悲鸣，继续道：“与其被动地防御碎片的影响，或恐惧烙印的未知召唤，不如……主动创造一次极其短暂、高度可控、多重隔离的‘接触’。在织机维度内，搭建一个绝对安全的‘静默间’，由苏锦和林晚全力守护。然后，我尝试引导一丝碎片逻辑中关于‘框架维护’与‘根源威胁恐惧’的核心规则印记，与烙印中传递出的‘伤痕痛楚’及‘等待修复’的意念波动，进行一次瞬间的、非融合性的‘规则触碰’。”

“目的不是让它们融合，甚至不是让它们对话。”阿莱克西强调，“而是像用两根分别带有正负电荷的导线，进行一瞬间的轻微碰触，观察产生的‘火花’——那可能揭示碎片进化背后的深层驱动，也可能解读烙印低语中隐藏的关于节点a、关于系统伤痕、甚至关于‘燃料’的真实含义。这或许能让我们同时理解我们内部最大的隐患，和外部最神秘的谜团之一。”

这个提议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让祭司碎片与一个来自回响谷深处的未知存在进行规则接触？哪怕是在最严密的控制下，其风险也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实验。碎片可能借此机会更深地污染阿莱克西，甚至可能与烙印背后的存在建立某种危险链接；烙印可能释放出无法承受的古老创伤或恶意；两种极端规则的碰撞，可能直接在阿莱克西意识中引发毁灭性的连锁反应。

“这太危险了，阿莱克西！”苏锦第一个反对，尽管她知道这个想法很可能源于阿莱克西自身最深切的感受和推理。

“但也许，这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办法。”林晚却若有所思，“碎片和烙印，都像是锁死的盒子，钥匙可能就在对方身上。我们一直在外围研究，却从未尝试让它们以可控方式‘见面’。织机维度和太初之力，或许能提供一个足够稳固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