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另类角度(2/2)
她的话像一盆掺着冰碴的水,浇在了刚刚因发现关键证物而有些升温的气氛上。理性重新占据了上风,但也带来了更深的无力感。
李天抱着胳膊,一直盯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此时也闷闷地开口,语气沉重:“方欣说得对。而且,现在最要命的是,咱们连王志远在哪儿都不知道。明成只查出他案发后潜逃又回来,但现在的下落呢?十七年了,他可能改名换姓,可能躲在某个角落,甚至可能……”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推测,“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尸体”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在寂静的404室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
方欣和龙傲天几乎是同时看向李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并非因为害怕鬼怪,而是李天点出了一个他们之前被接连不断的线索冲击,或许有意无意忽略了的、极其现实且黑暗的可能性。
“你是说……”方欣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的意思是,”李天转过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们不觉得,从胡师傅报案‘见鬼’,到我们被引来这里,发现日记,又‘恰好’在哭声引导下找到墙里的东西……这一切,太顺了吗?顺得像有人拿着一本写好的剧本,在我们前面一页页翻给我们看。白影和哭声,如果是人为,那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吸引我们注意,把我们引到这个房间,让我们发现这些‘证据’吗?”
他走到白板前(虽然这里没有白板,但他的手势仿佛那里存在),虚指着那些线索:“日记指向‘王’,墙里的东西更是指名道姓‘王所夺’,照片记录‘王逼’。所有的箭头,都精准地瞄准了一个十七年前可能叫‘王志远’的人。是谁在给我们指路?如果是想为谢雨桐申冤的知情人(比如李秀兰),为什么不直接报警交出证据?为什么要用这么曲折、甚至装神弄鬼的方式?如果不是为了申冤,那会不会是……有人想借我们的手,去找到这个王志远?或者,更糟……”
李天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龙傲天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峻。李天的怀疑,和他自己内心深处那份隐约的不安重合了。从日记出现的不合理性开始,他就有所警觉。如今,这接二连三的“发现”,虽然令人震撼,但串联起来看,确实透着一股被精心编排的味道。
“借刀杀人。”龙傲天缓缓吐出四个字,声音低沉。“或者,祸水东引。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知道王志远是凶手,但自己出于某种原因无法或不愿直接揭露。于是,利用这里的闹鬼传闻做铺垫,投放日记作为‘钥匙’,甚至可能用某种方法制造或放大了白影、哭声的现象,确保我们能一步步挖出这些指向王志远的证据。其目的,未必是正义,也可能是想让王志远被法律制裁,或者……让我们去找到他,而找到他的时候……”
“他可能已经死了。”方欣接了下去,感到一阵寒意,“如果布局者是想报复王志远,或者灭口,那么在我们按图索骥找到他之前,他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我们找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而所有指向他的‘证据’,恰恰坐实了他可能是‘因旧案暴露而畏罪自杀’或者‘被冤魂索命’——一个完美的闭环。真正的布局者,则隐藏在幕后,安全无虞。”
这个推测让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度。原本代表着突破和希望的证物袋,此刻在昏暗光线下,仿佛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它们不再是简单的证据,而可能是某个未知棋手精心布置的诱饵和棋子。
“那我们……”李天看向龙傲天,“还查吗?如果真是一个局,我们岂不是在被人当枪使?”
龙傲天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扫过这个房间,扫过墙上的破洞,扫过手中沉重的证物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凝重,渐渐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
“查,当然要查。”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就算是个局,棋盘已经摆开,棋子已经落下,我们既然入了局,就不能只做被动的棋子。布局者想让我们找王志远,那我们就去找!但我们要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方式去找,而不是完全被他的剧本牵着走。”
他快速理清思路:“第一,这些证物,无论是不是局的一部分,其本身可能包含真实信息。技术鉴定必须抓紧,这是客观事实。第二,寻找王志远的下落,立刻动用所有资源,但要秘密进行,避免打草惊蛇,也要防备有人‘送’线索给我们。第三,跳出‘王志远’这个单一目标,反向追查布局者。谁最有可能知道这些证据的存在和埋藏地点?谁能接触或伪造日记?谁有能力或动机制造‘闹鬼’现象?李秀兰的嫌疑不能完全排除,但需要验证。当年其他知情人都要重新审视。”
他看向李天和方欣:“这个案子,现在变成了双线甚至多线作战。一边是追查王志远和谢雨桐案的真相,另一边,是要揪出这个隐藏在‘闹鬼’和‘证据’背后的影子。他既然出了招,想让我们在前台唱戏,那我们就唱,但唱的同时,也得把后台那个提线的人,给我揪出来!”
龙傲天的话重新点燃了行动的决心。即使前方可能是陷阱,是迷雾,但警察的职责就是穿透迷雾,揭开真相,无论这真相是历史的罪恶,还是当下的阴谋。
三人收拾好东西,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仿佛吞噬了无数秘密的404室。手电光划过墙壁上“王害我冤”的刻痕,那扭曲的字迹此刻看来,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更加复杂难明的阴影。
他们带着证物和满腹疑虑离开,身后的黑暗重新合拢。但这一次,他们不仅带着对逝者的追索,更带着对生者阴谋的警惕。棋局已开,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