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苏黎世的秋天与来世的约定(1/2)

十年后,苏黎世。

深秋的利马特河畔,银杏叶铺成金黄的地毯。

世界艺术基金会年度颁奖典礼在瑞士国家博物馆举行,今年的“终身艺术成就奖”颁给了柳婉——她成为首位获此殊荣的亚洲女性艺术家。

五十三岁的柳婉走上领奖台时,全场起立鼓掌。

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丝绒长裙,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只有耳垂上一对珍珠耳钉作为装饰。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甚至比年轻时更添了几分从容的光辉。

“艺术是我与这个世界对话的语言。”

她的获奖感言很简短,“感谢所有听懂的人。”

典礼后的酒会在博物馆中庭举行。

柳婉被记者和仰慕者包围,耐心地回答每一个问题,为每一本画册签名。

直到助手轻声提醒:“柳老师,下一场采访在二十分钟后,我们需要去准备间补妆。”

她礼貌地告辞,穿过人群走向侧厅。

就在经过一扇拱门时,她停下了脚步。

露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在接电话。

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挺拔的肩背,还有那个她闭着眼睛都能认出的轮廓——徐小默。

他好像感应到什么,转过身。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静止了。

博物馆里的喧嚣、河上的游船汽笛、秋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全都退得很远很远。

世界缩小到这个露台,和露台上的两个人。

徐小默挂断电话,向她走来。

四十五岁的他头发已经有了银丝,眼角皱纹深刻,但那股气场更沉稳了,像经过岁月打磨的玉石,温润而厚重。

“恭喜。”他说,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了些,“实至名归。”

“谢谢。”柳婉微笑,“你怎么在这里?”

“卡佩家族是基金会的赞助方之一。”

徐小默指了指里面,“elena在主持理事会会议,我出来透透气。”

两人之间有几秒的沉默,但并不尴尬,而是一种老友重逢的平静。

“去走走?”徐小默提议,“河边人少。”

“好。”

他们沿着利马特河漫步,踩在厚厚的银杏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夕阳西下,整座城市沐浴在金色的余晖里。

“你的新系列《时光的纹理》我看过了。”

徐小默说,“在巴黎的个展,elena带我去的。”

“很震撼,特别是那组用老照片和植物纤维编织的作品。”

“那是关于记忆的。”

柳婉轻声说,“记忆如何随时间生长、变形、最终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第三展厅那件最大的作品,”徐小默停顿了一下,“叫《未完成的对话》。”

“我看到...里面有我们结婚证的照片碎片。”

柳婉没有否认:“那是系列的核心。”

“所有未完成的对话,所有没说出口的话,所有戛然而止的故事...它们构成了我们。”

他们在一张长椅前停下。

长椅正对苏黎世湖,湖面波光粼粼,天鹅悠然游过。

“坐一会儿?”徐小默问。

“好。”

两人并肩坐下,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既不太近,也不太远,是成年人最得体的距离。

“顾言还好吗?”徐小默问。

“他很好。”

“在云南开了个艺术民宿,教当地的孩子画画。”

“他女儿八岁了,很有天赋。”柳婉笑了,“你呢?elena呢?”

“她也很好。”

“上个月刚带孙子孙女去冰岛看极光,回来兴奋了好几天。”

徐小默的语气里有种温和的暖意,“我们去年正式退休了,把集团交给了下一代。”

“现在主要做慈善和投资年轻艺术家。”

“像当年的星火基金会?”

“嗯。不过规模大了很多,全球都有项目。”

徐小默看向她,“你知道吗?”

“星火基金会...其实是我父亲临终前嘱托我成立的。”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成功了,要记得帮助那些有才华但没机会的人。”

柳婉怔住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那个神秘赞助人是徐振华生前安排好的。

“所以那些匿名捐款...”

“前几次是父亲安排的信托基金,后来的...是我。”

徐小默坦诚道,“但我不能让你知道,因为那时候你需要的不是我的施舍,而是独立证明自己的机会。”

风吹过,柳婉的围巾轻轻飘动。

她沉默了很久。

“谢谢。”最终,她说出这两个字,很轻,但很真诚。

“该说谢谢的是我。”

徐小默看着湖面,“谢谢你让我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控制,是尊重。”

“真正的爱不是占有,是成全。”

夕阳渐渐沉入湖面,天空从金色变成橙红,再变成深紫。

“徐小默,”柳婉忽然开口,“这些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问题来得猝不及防。

徐小默没有立刻回答,他摘下眼镜,慢慢擦拭镜片——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柳婉记得。

“后悔?”

他重新戴上眼镜,“后悔年轻时的傲慢?”

“后悔用错误的方式爱你?”

“后悔失去你?”

“是的,每一天都在后悔。”

他转头看她,眼神平静如水:“但我也感激那些错误和失去。”

“因为没有那些,我不会成为今天的我,你也不会成为今天的你。”

“我们可能会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在柴米油盐中消耗掉所有的爱情,最终相看两厌。”

柳婉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不是悲伤的泪,是释怀的泪。

“我也是。”

她轻声说,“后悔当初太倔强,后悔没有好好沟通,后悔没有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挽回。”

“但也感激...感激那些伤痛让我成长,让我找到自己。”

一只天鹅游到岸边,好奇地看着他们。

“知道吗,”徐小默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不是失去了你,是在拥有你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

“我把你当成我的附属品,而不是平等的伴侣。”

“我把婚姻当成成就,而不是修行。”

柳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她没有擦,任由它们在晚风中风干。

“如果有下辈子,”徐小默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扰什么,“我会从一开始就好好对你。”

“不会让你哭,不会让你失望,不会把你的爱当作理所当然。”

“我会学着做一个真正的丈夫,而不是一个幼稚的男孩。”

柳婉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如果有下辈子...我会学着沟通,学着示弱,学着在你累的时候给你拥抱,而不是一味地要求你理解我。”

“我会告诉你我所有的恐惧和不安,而不是用冷漠伪装坚强。”

两人相视而笑,笑容里有泪水,有遗憾,但更多的是释然。

“可惜没有下辈子。”徐小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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