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轰然倒塌(2/2)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冷宫中传出一声凄厉至极、饱含了所有怨愤与绝望的哭嚎,那声音划破雨夜,尖锐得令人毛骨悚然,随即,一切又归于死寂,只剩下雨声依旧。

次日清晨,雨停了,天色依旧阴沉。负责送些残羹冷炙的小宦官,隔着门缝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大着胆子推开那并未锁死的破门。

灰色的身影悬在殿梁之上,布绳深深勒入脖颈,昔日太后的身躯在清晨微光中轻轻晃荡。面容扭曲,双目圆睁,直勾勾地“望”着殿顶的破洞,那里,有一线灰白的、毫无希望的天光漏下。

消息被层层上报,最终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开封。

朱温正在新营建的宫殿里,试穿尚衣监紧急赶制出的帝王衮服,闻言,只是不耐地皱了皱眉。

“废后何氏,因秽行暴露,无颜见人,已于冷宫中羞愧自尽。”敬翔在一旁,用毫无波澜的语气,为这件事定下了最终的调子,“着人草草收敛,按庶人礼葬之即可。”

一份早已拟好的、以唐哀帝口吻发布的诏书,被送到了孤坐于太极殿、形同傀儡的皇帝李柷面前。诏书中,哀痛地陈述了母后的失德与自尽,并自愿追索母后家族若干罪责,最后,再次恳切地请求梁王顺应天命,早日登基。

李柷坐在那空旷得可怕的、象征着大唐最高权力的大殿里,听着内侍用毫无感情的声线宣读着这份诏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张玉石雕琢的面具。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握住龙椅扶手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如同岩浆般翻滚,却又不得不死死压抑的滔天巨浪。

他拿起笔,在那份早已为他准备好的、自愿禅位于梁王的诏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绢帛的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却如同惊雷,炸响在他灵魂深处。

玉玺,那方传承了近三百年、象征着大唐无上权威的玉玺,被内侍捧起,蘸上鲜红的印泥,然后,重重地盖落在诏书之上。

咚的一声闷响。

仿佛是整个李唐江山,二百八十九年的国祚,在这一刻,彻底断折,轰然倒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