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棋子的末路(2/2)

当她终于在那绢帛上落下最后一道笔画,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再无一丝神采。

李振迫不及待地拿起那墨迹未干的“劝进诏书,仔细检查了一遍,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而贪婪的笑容。他仿佛已经手握通往权力巅峰的阶梯。

“娘娘果然是识时务者。”他志得意满地卷起诏书,小心收入怀中,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连礼节都懒得维持,转身便走。

踏出长秋殿那高大的门槛,暮春略带暖意的风吹在他脸上,他却觉得无比舒畅。阳光刺破云层,落在他身上,他仿佛已感受到开封新朝封赏时的荣耀。然而,这舒畅与荣耀感,仅仅持续了不到十息。

就在他走下殿前汉白玉台阶,尚未踏上宫道,一队如狼似虎、身披玄甲的梁王亲军便从两侧廊柱后无声地涌出,如同一张突然收拢的黑色大网,瞬间将他死死按住!力道之大,让他毫无反抗之力,怀中的诏书也滚落在地。

“你们干什么?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乃梁王特使李振!我怀有太后亲笔诏书!我为梁王立下大功!”李振惊怒交加,奋力挣扎,嘶声怒吼,试图搬出朱温和大功来震慑这些兵痞。

回应他的,是更粗暴的钳制和冰冷的铁甲摩擦声。

一身耀眼王服,在敬翔、杨师厚等心腹簇拥下的朱温,缓缓自宫道尽头走来。他看着被按倒在地、官帽歪斜、袍服皱乱、狼狈不堪如同落水狗的李振,脸上尽是滔天的、如同实质的雷霆之怒。

“好个忘恩负义的李振!孤待你如腹心,委以重任,你竟敢欺孤至此!”朱温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宫苑,他指着地上的李振,怒斥道,“你与那何氏淫妇私通,秽乱宫闱,已是罪该万死!竟还敢挟持幼主,伪造诏书,意图谋害于孤,颠覆大业!真是狗胆包天,罪不容诛!”

李振愕然瞪大双眼,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他看着朱温那“正气凛然”的震怒表情,看着旁边敬翔那古井无波、如同面具般的脸,瞬间全明白了。朱温的翻脸无情,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用后即弃的棋子!什么第一功臣,什么从龙之功,全是镜花水月!想起因早年科举屡试不第,对出身高门的朝士极为嫉恨,他当时便对朱温说:“此辈常自谓清流,宜投之黄河,使为浊流!”,白马之祸便有他挑拨之功,如今轮到他自己了。

“主……”他想辩解,想嘶吼,想将敬翔的毒计公之于众,却被一名甲士用带着汗臭和铁锈味的破布,死死塞住了嘴。那呜呜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鸣,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愤怒与彻底的绝望。

“拖下去!”朱温厌恶地一挥手,如同拂去身上令人作呕的秽物,“公开处决,枭首示众!夷其三族!以儆效尤!让天下人都看看,背叛孤,是何下场!”

曾经的得意心腹,汴梁城中权势煊赫的人物,转眼成了阶下之囚,待死的囚徒。李振被粗暴地拖走,那双瞪大的、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朱温和他身边的敬翔,直到身影消失在宫墙拐角。

那滚落在地的明黄绢帛,被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捡起,拂去尘土,恭敬地呈送到朱温面前。

朱温看都未看那诏书一眼,只是冷冷地望向长秋殿的方向,目光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