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根儿(1/2)

“人命?” 班长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疲惫与讥诮,“刚才他手里那杆枪,喷射的子弹,打穿我们兄弟胸膛的时候,你怎么不去跟他讲‘人命’?你去救他,对得起躺在那边再也不会说话的烈士?对得起他们家里望眼欲穿等着儿子平安信的爹娘?!”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又强行压住,字字诛心,“医者仁心,不是让你犯蠢!是让你分清敌我,看清代价!你今天要是敢迈出这战壕一步,”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锁定军医,“就别指望我们班组再给你提供任何掩护。你可以去成全你的‘仁心’,顺便,陪他一起等着被可能落下的炮弹炸成碎片。我保证,你的‘仁心’,会得到最彻底的‘成全’。”

那番话,冷静,残酷,逻辑严密得令人窒息,彻底击碎了年轻军医不切实际的幻想。军医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最终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脸,肩膀剧烈抖动。

铁路当时就在拼命和战友们拉着班长,班长甩开他们几个,转身时那挺直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的脊背,看着他那沾满血污却依然线条冷硬的侧脸,心里当时就滚过一句话:

班长,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毒。理是正的,心……或许也是热的,但手段,到底还是不够狠辣果决。换做是我,根本不会浪费口舌,那个俘虏……自有其该去的去处。

此刻,梦回校园,看着梦里那个少年用同样冷静、犀利、不容辩驳的方式,怼得那个偏心的教师哑口无言,铁路恍惚间觉得,时光在某个层面上重叠了。那份深植于骨髓的强势,那种对原则近乎执拗的坚守,那种保护自己人时的毫不犹豫,从未改变。

山风依旧在窗外呼啸。铁路的手指,在身侧的床单上,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极轻地敲击。节奏缓慢,稳定,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后的从容,以及更深沉的思量。

那敲击的韵律,仿佛在复盘一场小型战斗,评估每一个环节,最终得出结论:行动基本成功,目标(维护尊严)达成,代价(冲突)可控。

他胸腔里那团因梦境而起的无名火,此刻已彻底消散,被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深沉的情绪取代。那里面有笃定——笃定他的班长无论在哪,都不会任人宰割;

有欣赏——欣赏那份历经生死后沉淀下来的、引而不发的力量;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察觉的遗憾,遗憾于未能亲眼见证班长,在另一个“战场”上继续成长、绽放。

但所有这些汹涌的情感,都被他牢牢锁在那副经年累月被风霜打磨得坚硬如岩的面孔之下,锁在那双即使紧闭也仿佛能穿透迷雾、直视本质的眼睛之后。

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听着风声,感受着掌心那一点点自残般的刺痛渐渐消失,任由梦境最后的余温,和着南疆的硝烟与校园的粉笔灰,一起沉淀进记忆的最深处。

这份不一样的感情,是战友对战友的最高认可,是强者对强者的无声注目,是一个铁血军人,对自己灵魂深处认可的“同类”,那份跨越了时空与身份的、隐忍而深沉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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