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铁路入梦(2/2)

这个月不太平,几股嗅着铜臭味而来的毒贩,还有几个试图穿越国境线的模糊身影,都被他和战士们像钉子一样摁在了防线之外。

处理完后续,复盘,报告,回到这间属于他的、简洁到近乎刻板的宿舍时,已是后半夜。身体疲惫得像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呐喊着要沉睡,可脑子里的弦,却还惯性地绷着,警惕着风声里任何一丝异常的频率。

铁路躺在硬板床上,军绿色的被子按照内务条令叠成棱角分明的“豆腐块”,只松了最上面一层,随意搭在身上。

他闭着眼,眉头习惯性微锁,那是常年研判敌情、指挥行动留下的印记。睡意如潮水涌来,意识却像一叶不肯轻易靠岸的扁舟,晃晃悠悠,向下沉去……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他知道,又能“见”到班长了。

梦境,总是毫无道理地将他拉回某个遥远的、透着潮气和青春气息的节点。一间简陋的学生宿舍,八张铁架床泛着冷光,水泥地刚拖过,水痕未干,空气里有肥皂和旧书本的味道。

然后,班长穿着洗得发白、甚至有点显小的蓝布褂子,但脊梁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戳在那里。

铁路在梦里“看”着他,心里那点笑意还没漾开,两个穿着在当时看来颇为扎眼的的确良衬衫的男生,就晃悠了过去,嘴里不干不净地蹦出“山坳坳”、“破烂货”之类的词儿,眼神里的轻蔑,比边境线上某些毒贩的挑衅更让人生厌。

铁路躺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眉头唰地拧成一个川字,搁在身侧的手,指节无意识地收拢,粗糙的指尖抠进身下的白色床单,留下几道深刻的褶皱。

他太了解班长了。班长表面看着活络,能跟各色人等打交道,但骨子里比谁都重规矩,信奉公平,最恨的就是拿出身、背景说事,搞歧视,玩欺凌。那是他的底线,也是他带兵时铁一样的准则——战场上,子弹不认你是谁的儿子。

果然,梦里班长抱着胳膊,下巴微抬,几句话就怼了回去。那神态,那寸步不让的架势,铁路太熟悉了。

当年在部队,面对那些下来“镀金”、指手画脚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兵,班长就是这么一副模样,话不多,句句戳在肺管子上,噎得人半天回不过神。

铁路心里那点因见到欺凌而起的火气,稍稍缓了缓,嘴角刚想往上提一提……

画面猛地一切,变成了语文办公室。

那个戴着黑框眼镜、一脸刻薄相的教师一开口,铁路的脸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乡下孩子没规矩”、“走了狗屎运”……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煤渣,噼里啪啦砸在他心坎上。

铁路家祖上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爷爷就是从田埂上走出来,握着枪杆子,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的。他在爷爷身边长大,最憎恶这种数典忘祖、狗眼看人低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