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燃烧的望远镜(1/2)

夜已深,修复室只剩一盏台灯亮着。

林默坐在桌前,指尖轻抚怀表表盖,那震动比往常更清晰,如心跳与某种古老节律共振。

他翻看沈清源昨日递来的文件夹——“昭阳江前线临时观测组·1951.05.11”,指腹划过泛黄纸页上的残缺编号,喉头微动。

“他们不该被抹去。”他低声说。

一夜未眠,他反复调试投影仪与怀表频率的耦合装置,终于确认:能量积累已达临界。

天亮前,他拨通博物馆电话:“我要做一场公开演示。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看见。”

晨光斜切过博物馆的玻璃穹顶,落在展厅中央那架烧焦的望远镜上。

它的金属表面泛着冷硬的光泽,像一块凝固的余烬。

观众席早已坐满,上千双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讲台,空气里浮动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等待。

林默站在投影仪前,指尖搭在开关上,心跳与怀表的微震同步。

他没有看台下攒动的人群,而是望着展柜中那道“z”形刻痕——它曾是陈志刚用刺刀在望远镜外壳上划下的标记,也是他在火海中最后握紧世界的支点。

他按下按钮。

投影仪启动的瞬间,衣袋中的怀表猛然发烫。

他来不及反应,一股强烈的共鸣自胸口炸开,如潮水般向四周扩散。

整个展厅的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浮现出细密的金色裂纹,仿佛时空被无形之手缓缓撕开。

没有人惊叫。

因为他们已经不在现实之中。

风雪呼啸而来,夹杂着硝烟与焦土的气息,刺入鼻腔的每一寸黏膜;寒风如刀刮过脸颊,带着冰粒摩擦皮肤的粗粝感;远处炮火轰鸣,低频震动透过地板传至脚底,令人心脏紧缩。

观众们僵坐在座位上,却“看见”了自己从未踏足的战场——三号观测位矗立于昭阳江南岸的山脊之上,残破的掩体外,炮火将天幕染成猩红,火光在雪地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

镜头推进,一只布满血污的手正死死攥着望远镜,指节因剧痛而扭曲,半截手臂裸露在外,肌肉与筋腱在火焰中碳化,却仍维持着观测姿势。

掌心与金属粘连处传来皮肉灼烧的焦糊味,热浪舔舐脸颊,可那双手纹丝不动。

【右翼……敌军机械化部队正在推进……火力集中在b-7区域……】

无线电里的声音断续传来,嘶哑、颤抖,却异常清晰,仿佛贴着耳廓低语。

【注意压制……他们有坦克支援……重复,b-7需要炮火覆盖……】

话音未落,敌机掠过头顶,燃烧弹倾泻而下。

火浪翻滚,吞没了哨所,也吞没了那个跪在地上仍不肯倒下的身影。

他的身体被烈焰包裹,可就在倒下的前一秒,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望远镜对准山坡方向,仿佛要将敌军动向刻进自己的眼窝。

画面静止。

火光映照着他焦黑的脸庞,那只手终于松开,缓缓垂落。

但望远镜的镜头,依旧指向远方。

投影结束。

展厅重回寂静,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

有人低头抹泪,指尖触到脸颊时才发觉泪水已凉;有人双手紧握扶手,指节发白,掌心渗出冷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兵颤巍巍站起身,嘴唇哆嗦着,喃喃道:“是他……就是他……当年我们连能撤下来,是因为观测组拖住了敌人整整十七分钟……可名单上从没写过他的名字……”

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林默站在台上,喉头哽咽。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拿起怀表,贴在胸口。

他不再是唯一见证者,而是成了历史记忆的通道,让千百人共同触碰到那段被尘封的真实。

讲座结束时,人群久久不愿离去。

记者刘子阳挤到前排,激动地追问:“这些画面……真的是从历史中提取的吗?这已经超出了现有技术的理解范畴。”

林默还未回答,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后排传来。

沈清源走了过来。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神情冷峻,眼神却不再锋利如初。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展柜中的望远镜,又落在林默脸上,许久未语。

“我原本以为你是在制造幻觉。”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用现代技术包装情感叙事,博取同情与关注——这是当下最廉价的历史消费。”

林默静静听着,没有反驳。

“但现在我知道,”沈清源缓缓说,“你展示的,是另一种真实。不是档案纸上的编号和日期,而是人在绝境中的选择,是肉身对抗战火时留下的温度。”

他顿了顿,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泛黄的文件夹,递上前去。

“这是我私底下整理的第五次战役期间部分缺失的观测记录。军部档案馆不收,说是‘无佐证材料’。但我一直留着,因为总觉得……有些声音不该就这么消失。”

林默接过文件,手指微微发颤。

封面写着:“昭阳江前线临时观测组·1951.05.11”。

他抬头看向沈清源:“您为什么要给我?”

学者沉默片刻,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因为我开始相信,有些证据,不需要盖章才真实。”

又低语一句:“我弟弟……也是观测员。名单上也没他。”

人群散去后,夜色已深。

林默独自回到修复室,关上门,将文件摊在桌上。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而这里,只有一盏台灯照亮他面前的世界。

他掏出怀表,轻轻摩挲表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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