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火线之外(2/2)

电子目录缺失严重,许多文件仍以手写编号存档。

第三天下午,她在角落发现一个没贴标签的牛皮纸袋,里面是一份编号为wj-5-1951-obs的附录文件夹,边缘磨损,墨迹微晕。

终于,在底部,她找到了那个名字。

“陈志刚,男,26岁,志愿军第38集团军侦察连观察员。1951年5月11日于昭阳江南岸执行观测任务时失联,遗体未寻回。唯一遗物:双筒望远镜(编号gk-742),严重烧毁。”

她拿着打印纸冲进博物馆时,林默正在整理那段短片的最终版本。

“老师!”她声音发抖,“我找到了……他是真的存在过的人!”

林默接过资料,手指抚过纸上那个名字,久久不语。

纸张粗糙的纹理擦过指腹,墨迹微微凸起,像一道刻痕。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爷爷临终前总盯着那块怀表发呆。

有些牺牲,从未被登记;有些人,一生都在替别人活着。

而如今,这块怀表选中了他,不是为了让他沉溺于过去,而是要让那些沉默的灵魂,在这个时代重新开口说话。

几天后,修复室的灯依旧亮着。

林默将短片上传至纪录片合作平台,标题定为《燃烧的望远镜》。

他打开一封新邮件,收件箱空白处赫然躺着一张电子邀请函的草稿。

收件人:沈清源

主题:关于一场你想拒绝却终究会来的对话

正文尚未填写。

他望着屏幕,轻轻叹了口气,将鼠标移向“保存”按钮。

风穿过半开的窗,吹动桌角那份写着“陈志刚”的档案纸,边缘微微卷起,像一只试图抬起的手。

林默站在空旷的展厅中央,头顶的射灯将那架烧焦的望远镜照得轮廓分明。

玻璃展柜映出他模糊的身影,与望远镜扭曲的金属表面重叠在一起,仿佛两个时代的影子终于交汇。

讲座定在明日十点,海报已张贴于博物馆主厅,标题赫然是《燃烧的望远镜:一个被遗忘的观测者与他的战场》。

报名人数破千,媒体陆续跟进,连几家主流历史频道都派了摄制组。

而那封发给沈清源的邀请函,依旧显示“未读”,可网络论坛上却悄然流传起一段话:“我会去。不是为了支持,而是为了纠正。”

这话出自谁手不言而喻。

林默并不意外。

沈清源是学界权威,理性至上,一贯主张“历史应由档案说话,而非情感渲染”。

他曾公开质疑民间口述史的可信度,更对“科技复原战争记忆”这类说法嗤之以鼻。

可正是这样一个人,竟放出口风要亲临现场——这本身便是一种回应,哪怕是否定的。

夜深了,观众席的座椅整齐排列,像一片静默的森林。

林默独自坐在第一排,仰头望着展柜中的望远镜,忽然觉得它不再是一件冰冷的遗物,而是一双不肯闭上的眼睛。

“陈志刚……”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袋里的怀表,“你听见了吗?明天,会有很多人来听你说的话。”

空气寂静,唯有空调低鸣。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怀表轻轻震了一下,极轻,却清晰。

像是某种确认,又像一声叹息。

他缓缓取出怀表,翻开表盖。

金色裂痕静静躺在表面,“1951.05”四个数字微微发烫,如同余烬未熄。

他忽然想起投影中那个画面——断臂之人仍把望远镜对准山坡,火舌卷来时,他没有闭眼,而是将身体往前倾,仿佛要用最后的视野,把敌军动向刻进脑海。

那一刻,他不是在执行命令,而是在选择成为历史的见证者。

“你说过你想被记住吗?”林默喃喃,“也许没有。可你选择了燃烧,那就该有人看见那道光。”

他站起身,走向讲台。

台上只有一台投影仪、一支笔、一杯水。

他将怀表轻轻放在投影仪旁,像放置一颗心脏。

手指抚过开关,金属冰凉,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定。

苏晚曾问他:“如果没人相信呢?如果他们说这是虚构的影像呢?”

他当时没回答。

此刻,手指已落在投影仪开关上。

按下它的那一刻

窗外,晨光初露,城市还未完全醒来。

远处高楼上,电子屏正滚动播放着昨夜上传的《燃烧的望远镜》预告片:风雪中那只握紧望远镜的手,渐渐被火焰吞没,字幕缓缓浮现:“他看得见敌人,却再也看不见春天。”

林默站在讲台前,手指轻触投影仪开关,心中默念:“这一次,我要让你的目光,照亮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