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那通没打完的电话,响了七十年(1/2)

深夜的文物修复室里,台灯在林默眼下投出暖黄的光晕。

他正用软毛刷清理那台从丹东寄来的野战电话机,铜质的转盘已经氧化发绿,黑色橡胶听筒上还粘着几星凝固的暗红——他不用凑近也知道,那是七十年前的血。

林老师,需要帮忙吗?赵晓菲抱着笔记本站在门口,实习生的白大褂袖口还沾着上午布展时的胶水渍,周老师说明早九点到档案馆,他让我把三连的作战序列先打印出来......

不用,你先去休息。林默头也不抬,毛刷扫过听筒底部的刻痕,这台机子......他顿了顿,指尖突然被什么硌了一下,凑近看时,金属壳缝隙里竟卡着半截褪色的蓝布,等等,晓菲,镊子。

实习生快步递来工具,林默屏住呼吸挑出那截布片——是半枚领章,边角绣着两个小字,针脚歪歪扭扭,像新兵蛋子第一次缝补军装。

怀表在他胸前突然发烫,烫得锁骨发疼,他下意识按住表盖,内侧的五圣山三个字正在发光,连带着表链都泛起细密的金纹。

这是当年三连使用的前线电话。次日展馆里,李红梅举着讲解器,马尾辫随着她的手势轻晃,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显示,1950年12月7日深夜,三连正在五圣山前沿阵地阻击敌军。

电话员喊着指挥所!

我是三连,敌人上来了!

时,通讯突然中断,再无人接起......

林默站在展柜旁,目光落在那台电话机上。

上午他刚为它做了保护性修复,听筒上的血渍被小心封存,转盘里的锈迹清理到能转动——此刻有个穿藏青呢子大衣的老太太正扶着展柜,浑浊的眼睛盯着那截蓝布领章:我家那口子,当年也是三连的......

的一声轻响。

林默低头,怀表的表盖不知何时弹开了。

他伸手去按,指尖却先碰到了听筒。

铁锈混着硝烟的气味突然涌进鼻腔。

他踉跄了一步,再睁眼时,头顶是压得极低的乌云,炮弹炸起的气浪掀得棉帽乱飞。

身边是潮湿的土腥味,坑道口堆着冻硬的玉米饼,有人在喊:陈同志!

总机接通了!

穿灰布军装的年轻人从他身边挤过,膝盖上的补丁擦过林默手背——是真实的触感!

林默伸手去抓,只碰到粗布的纹路。

年轻人抱着听筒蹲在土堆后,冻得发红的耳垂上还挂着冰碴:指挥所!

我是三连陈志刚!

敌人第七次冲锋上来了!

二排阵地被炸平了!

陈哥!另一个声音从坑道深处传来,卫生员说王班长撑不过今晚!

陈志刚的喉结动了动,对着话筒喊得更急:请求炮火支援!

我们这里还有十七个人!

十七......

轰——

地动山摇的巨响。

林默被气浪掀得撞在坑壁上,眼前一片雪白。

等视线恢复时,陈志刚已经倒在血泊里,听筒滚到他脚边,电流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年轻人的右手还保持着握话筒的姿势,指缝里渗出的血在冻土上洇成暗红的花,离那截蓝布领章只有几寸远。

三连?三连?请回答!

电流杂音里突然炸出清晰的呼喊。

林默下意识去捡听筒,指尖刚碰到橡胶,眼前的画面就像被揉皱的纸,骤然坍缩成一片白光。

林老师!林老师!

李红梅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默这才发现自己跪在展柜前,右手紧紧攥着听筒,额头抵在玻璃上,冷汗浸透了衬衫后背。

怀表贴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我没事。他哑着嗓子,任由苏晚扶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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