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心跳般的纹路(2/2)

苏晚。林默打断她,李振华的儿子还在等。

修复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李建国抱着个蓝布包站在门口,鬓角的白发沾着雨珠:林师傅,我带了我爸的老照片。他走进来,布包摊开是张泛黄的合影,五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挤在雪地里,最右边的战士抱着军号,眉骨处有道浅浅的疤痕——和展柜里的军号底部那道划痕,位置分毫不差。

这是1951年春,他们连撤到后方时拍的。李建国的手指抚过照片,我爸说,那天卫生员给他涂冻伤膏,他突然就哭了。

他说他总梦见冲锋号响起来,可等他举起号嘴,里面灌的不是气,是雪。

林默的喉咙发紧。

他看向展柜里的军号,铜质表面被岁月磨得发亮,却在吹口处留着细密的牙印——是当年冻僵的嘴唇咬出来的。

您父亲没有沉默。他转向李建国,他把所有情绪都刻在军号里了。

李建国的喉结动了动。

他抬起手,指尖悬在军号上方,又慢慢放下:我小时候总觉得他窝囊,别人的爸爸讲打仗故事,他只说冷,真冷。

现在才明白......他吸了吸鼻子,谢谢你们,让他的害怕也成了故事的一部分。

怀表在林默口袋里震动起来。

他摸出来,看见表盖上原本模糊的纹路突然清晰——是道锯齿形的划痕,和李振华军号底部的那道,像两片能严丝合缝拼在一起的雪花。

叮——

苏晚的手机弹出消息提示。

她扫了眼屏幕,脸色突然沉下来:史海钩沉的公众号又发文章了,说某博物馆修复师用心理暗示伪造历史记忆她把手机递过去,标题刺眼:《当文物说话:谁在替烈士编写台词?

林默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住。

配图是今晚他扶着展柜的照片,角度刚好拍到他发白的脸色和攥紧的怀表。

照片右下角,李思远的黑色轿车露出半截车尾。

是李思远。苏晚咬着牙,我下午看见他在展馆外转悠,举着手机拍个不停。

林默沉默片刻,把手机还给她:清者自清。他指了指李建国带来的照片,先把这些扫描存档,明天做展签用。

深夜十一点,修复室终于安静下来。

林默坐在藤椅上,爷爷的旧书摊在腿上。

他抽出那张夹在书里的照片,借着台灯仔细看——五个战士里,最左边的那个只露出半张脸,军帽檐压得低低的,但眼尾那颗痣格外清晰,和他在情绪共鸣里捕捉到的某道目光重叠。

你是谁......你还等着谁?他轻声问。

怀表突然在桌面泛起微光。

这次的震动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松枝香,而是混着铁锈味的腥甜——是血的味道。

林默的指尖刚碰到表盖,一股滚烫的情绪涌进脑海:不是恐惧,不是愧疚,是灼烧般的急切,像有人在喊快点,再快点,又像有团火在胸腔里烧,要把冻僵的血管重新烫通。

他猛地抽回手,怀表的光渐渐暗下去,只在表面留下道新的纹路,像道未写完的逗号。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七十年前的夜雪。

林默把照片贴在胸口,怀表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像爷爷当年拍他背时的力度。

我会找到你的。他对着黑暗说。

怀表在他掌心轻轻一跳,回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