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血染的申请书（2/2）

评论区像炸开的蜂窝。

早就该扔进历史垃圾堆了。

作秀罢了，谁知道是不是后来补的？

文物修复师就这点本事？拿张破纸骗眼泪？

最后一条评论让林默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望着展柜里军号上的弹痕，又看看桌上染血的申请书，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些他在投影里看见的雪、听见的枪声、触到的寒意，怎么就成了？

叩叩。

赵志刚的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老花镜滑到鼻尖：小默，听说你有新发现？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抱着个牛皮纸档案袋，鞋底沾着博物馆走廊的蜡，我刚从档案馆过来，周晓明说这批文物是山东老齐家捐的，他爷爷当年是运输员......

林默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将申请书小心装进文物袋：赵老师，能帮我查查王建国吗？他的声音哑得厉害，38军的，1950年12月......

赵志刚的手突然顿住。

他接过文物袋时，指腹轻轻蹭过王建国三个字，像在确认什么。我昨天整理38军烈士名录，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起来，汉江南岸阻击战，二连战士王建国，牺牲时22岁。

档案里记着，他是抱着炸药包冲进敌群的......

林默的呼吸一重。

他想起投影里那个握笔的战士，肩膀还在淌血，却把每个字都写得方方正正。

22岁——比他现在还小六岁。

要看看他的阵亡记录吗？赵志刚翻开档案袋，当时的连长在回忆录里写：小王最后喊的是娘，我给咱王家争光了，可他连入党志愿书都没交上去......

怀表在林默掌心再次发烫。

这次的光更柔和，像团温水裹着他的手。

他闭上眼，任由那股暖意漫进太阳穴——

硝烟味刺得人睁不开眼。

王建国趴在弹坑里，胸口的血把棉衣染成深褐。

他的右手还攥着半张信纸，是申请书的最后一页。如果能入党......他的声音比雪花还轻，娘会以我为荣......

林默跪在他旁边，想帮他捂住伤口，手却穿透了血肉。

王建国的目光突然定住，像是穿过七十年的光阴，直直望进他眼睛里：替我......

替你交上去。林默脱口而出。

王建国笑了，血从嘴角溢出来，在雪地上开出朵小红花。

他的手指松了，半张申请书飘起来，被风卷着往天空去。

怀表的光熄灭了。

林默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抓着申请书的文物袋，脸上全是泪。

赵志刚不知何时走了，桌上留着张纸条：王建国，山东莱阳人，有个侄子叫王文杰，电话在背面。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林默抹了把脸，拿起手机翻到通讯录。

屏幕光照着他发红的眼尾，照见他对着空气轻声说：我要让你入党。

风掀起半开的窗纱，把桌上的档案吹得哗哗响。

最后一页停在亲属联系栏王文杰三个字被阳光镀上金边，像句未说完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