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你是谁的儿子(1/2)

越野车碾过结霜的柏油路时,林默的指节在膝盖上蜷成发白的弧度。

副驾储物格里的怀表隔着布包微微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从昨夜在修复室确认怀表与爷爷老照片里的那枚裂痕完全吻合后,这温度就再没退下去过。

“冷吗?”苏晚伸手调高空调,余光瞥见他睫毛上沾着的细雪。

后车座的李红梅正给摄像机电池贴暖宝宝,哈出的白气在车窗上洇出模糊的圆。

林默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旧地图。

红圈边缘被他翻得毛了边,像朵要从纸里挣出来的花。

“还有半小时到李家庄。”他声音轻得像雪粒子,“1951年冬,李大海在长津湖写第二封信时,也是这样的雪天。”

苏晚的方向盘微微顿了顿。

她记得三天前整理素材时,林默逐帧比对过气象资料——长津湖战役期间,朝鲜半岛日均气温零下30摄氏度,与今日临沂的小雪,在卫星云图上重叠成相似的冷色调。

“如果找不到呢?”她突然开口。

越野车碾过段碎石路,颠簸让林默的头轻轻撞在车窗上。

他望着车外掠过的枯树林,想起昨夜在档案馆查到的李大海档案:“烈士登记表”家属栏里,“母亲李秀珍”的名字被墨点晕开,“妹妹李秀兰”后面跟着个模糊的“临沂县”。

“找不到娘,就替他说给山听。”他摸出怀表,表盖上“李大海”三个字在雪光里泛着暗铜色,“他在信里写,‘娘要是听不见,风会替我吹到坟头’。”

李红梅的摄像机突然“滴”地响了声。

她举起镜头对准林默:“默哥,这个表情我得录下来。”女孩鼻尖冻得通红,“等会儿见着李奶奶的坟,您可别光顾着掉眼泪,得替我们导个特写。”

林默被逗得笑了下,喉结却梗着疼。

他想起修复室里爷爷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夹着的老照片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大海哥,等打完仗回家喝你酿的枣酒”——原来爷爷口中“牺牲在长津湖的老战友”,就是此刻怀表里刻着名字的人。

村口的老槐树比地图上标记得更老些。

枝桠间挂着的红布条褪成了灰白,树下几个围着火盆烤手的老人抬头时,林默看见他们眼角的皱纹里落着细雪。

“找李秀珍的后人?”抽旱烟的老头用烟杆敲了敲火盆,火星子“噼啪”溅在积雪上,“那老嫂子走了快十年喽。”他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可算有人来问了!她临死前攥着块破铜片子,念叨‘大海该回家了’念叨了三天三夜。”

苏晚的摄像机已经架在了老槐树下。

李红梅举着补光板,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林默蹲在老头脚边:“大爷,您知道她埋在哪儿吗?”

“村北头山包。”老头掐了烟,“我带你们去。”他起身时,蓝布棉裤上沾着的草屑簌簌往下落,“那年她儿子参军,我帮着抬的行李——大海那小子,走的时候还往我兜里塞了把炒花生。”

山包上的雪更厚些。

李母的坟前立着块半人高的青石碑,碑面被风雨啃得坑坑洼洼,“李母秀珍之墓”几个字勉强能辨。

林默蹲下身时,膝盖陷进没踝的雪里,凉意顺着裤管往上窜。

他伸手拂去碑底的枯草,指尖突然触到块松动的砖——比周围的土色浅些,像是后来埋进去的。

“默哥?”李红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默没应。

他用指甲抠住砖缝,冷硬的砖块被掀开时,底下露出枚裹着红布的铜牌。

布面已经脆得像纸,轻轻一揭就碎成了渣,露出铜牌上刻着的“李大海 38军112师335团”。

怀表在他口袋里烫得惊人。

林默把铜牌贴在表盖上,裂痕的走向严丝合缝——原来爷爷当年说“怀表是战友牺牲前塞给他的”,那战友,就是李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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