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名单里的温度:为无名者立名(1/2)
《铁痕》第一卷:焦土烙印?第十九章 名单里的温度:为无名者立名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奉天城的城墙,就被会议室的木窗棂切成细碎的光斑,落在长条木桌的纸页上。桌上没有战术地图,没有武器零件,只有一叠叠泛黄的稿纸,纸角被手指摩挲得发卷 —— 那是周明近半个月的心血,每一张都写着牺牲者的信息,有的字迹工整如印,有的却带着颤抖的墨痕,像是写下时握笔的手没忍住发颤。
赵铁山坐在李正峰身旁,指尖反复摩挲着衣兜里的钢笔,冰凉的笔身被体温焐得温热。他昨晚在灯下翻了一夜周明的笔记本,那些名字像带着温度的钉子,一个个钉在他心里:老陈的 “山东济南府,铁匠出身,女儿名盼儿,五岁”,后面还跟着一行小字 “牺牲前将最后半块干粮塞给战友”;张强的 “奉天张家庄,二十三岁,未婚妻小芳,约定解放后成婚”,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囍字,墨色却淡得几乎看不见;刘叔的 “无籍贯,城西药铺掌柜,以卖药为掩护送情报八次,最后一次被鬼子识破,宁死未吐一字”,纸页边缘沾着点点褐色痕迹,周明说那是整理时不小心滴上的茶水,可赵铁山知道,那更像没忍住落下的眼泪。
“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 李正峰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指尖轻轻拂过 “牺牲者名单(第一稿)” 几个字,“今天请大家来,不是部署任务,是想一起把这些名字‘认全’—— 每一个为抗日牺牲的同志,都该有个清楚的名分,不能让他们带着模糊的称呼走。”
话音刚落,坐在桌尾的老郑就颤巍巍地举起手。他怀里抱着那个装着刘叔烟袋锅的布包,布包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亮:“李团长,俺想补充刘叔的事。他其实是河北沧州人,年轻时因为杀了欺负百姓的地主,才逃到奉天,隐姓埋名开了药铺。他总说‘等鬼子走了,就回沧州看看老家的枣树’,这话他跟俺说过三次,每次说的时候,都要摸一摸烟袋锅。”
周明立刻拿起钢笔,在刘叔的信息旁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纸页的 “沙沙” 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他写着写着,肩膀忽然微微颤抖,钢笔顿了一下,在 “沧州枣树” 后面晕开一小团墨:“谢谢老郑同志…… 这些细节,能让刘叔的名字更‘实在’。”
坐在老郑旁边的,是西胡同的王大爷 —— 就是那个拿着张强枪托找过来的老人。他今天特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怀里揣着一张折得整齐的纸,展开来是张强的生辰八字,用毛笔写在泛黄的草纸上:“俺家张强是腊月初八生的,那年雪下得大,他娘生他的时候,还是邻居家的大娘烧了热炕才挺过来的。他牺牲那年,刚过了二十三岁生日,还没来得及吃俺给他蒸的枣糕。”
王大爷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指节因为攥紧草纸而发白。赵铁山看着老人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自己牺牲的父亲 —— 父亲也是在雪天被鬼子杀害的,连生日都没来得及跟他说清楚。他忍不住开口:“王大爷,俺们会把张强同志的生日也记上,以后每年腊月初八,都给俺们的英雄过个生日。”
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热了起来,却不是热闹的热,是带着沉甸甸温度的热。二队的老兵李大海红着眼眶,说起了 “十七岁蓝布褂小兵”:“那娃叫栓柱,河南周口人,是俺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他爹娘都被鬼子杀了,跟着俺参军时,还带着半块他娘烙的饼。炸炮楼那天,他本来能跑的,却回头给俺递了个炸药包,说‘李叔,俺替俺爹娘多杀几个鬼子’……”
李大海说到 “炸药包” 三个字,再也忍不住,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却没挡住眼泪往下掉:“俺以前总不敢提他,怕想起他最后笑的样子 —— 他笑的时候,嘴角还有个小酒窝,跟俺牺牲的儿子一模一样。现在能把他的名字记下来,俺心里…… 俺心里好受多了。”
周明一边听一边记,钢笔换了三支墨水,稿纸上的名字越来越清晰:“栓柱,河南周口,十七岁,参军时带半块母烙的饼,炸炮楼时递炸药包牺牲,嘴角有小酒窝”。他把 “小酒窝” 三个字写得格外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个年轻的英雄。
赵铁山看着这一幕,忽然起身走到墙角,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布包 —— 里面是老陈生前用的铁锤,锤头还留着修枪时的划痕。他把铁锤放在桌上,声音有些沙哑:“老陈的铁锤,俺一直带着。他说这把锤子跟着他二十年,打了无数把农具,也修了无数把枪。他还说,等打跑鬼子,要带着这把锤子回山东,给盼儿打个铁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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