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风化雨,家园新生(一)(1/2)

第一部分 公审匪首,民心归向

晌午的日头刚爬到头顶正中央,金灿灿的光线像泼洒的熔金,把合作社的院坝照得亮堂堂的,连墙角砖缝里的青苔都透着鲜活的绿意。这里早已被四面八方赶来的乡亲们围得水泄不通,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被往来的脚步磨得发亮,缝隙里还嵌着些许新落的玉米须——那是乡亲们揣来的干粮散落的痕迹。

昨夜剿匪残留的淡淡硝烟味,早已被各家各户带来的吃食香气彻底冲淡:新蒸的玉米饼带着刚出锅的热气,咬开的裂口处冒着白汽;烤红薯的焦香裹着甜意,在人群中悠悠飘散;还有些妇人挎着的竹篮里,装着腌菜、煮花生,各色香味交织在一起,勾得孩子们直咽口水。

墙角那几株往年总耷拉着脑袋的歪脖子向日葵,今儿也似攒足了三年来的精气神,肥厚的绿叶舒展得平平整整,花盘虽已有些低垂,却齐刷刷朝着人群密集的方向微微倾斜,像是也想凑凑这盼了上千个日夜的热闹。

外围的后生们嫌站在地上看不清,干脆手脚并用地爬上墙头、攀着老槐树的枝桠,树枝被压得微微弯曲;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里,不时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和老人的低语,人人脸上都带着既紧张又期盼的神情——这是黑风岭被匪患盘踞整整三年来,头一回有这样大张旗鼓、为百姓做主的公审大会,谁都不愿错过这历史性的时刻。

“来了来了!工作组到了!”村口望风的后生二柱子扒着老槐树的枝桠,扯着嗓子高声呼喊,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连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随着他的喊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嗒嗒嗒”的声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从村口的石板路一路传到院坝,惊得路边的野菊都轻轻摇晃。县上派来的八路军工作组终于到了,三位同志牵着三匹油光水滑的枣红马,马鬃被梳理得整整齐齐,尾巴上还系着鲜艳的红绸带;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帆布文件袋,袋口用细麻绳仔细扎紧,旁边还捆着几杆崭新的步枪,枪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枪托上的木纹清晰可见。

院坝里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连老槐树上筑巢的麻雀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绕着树枝盘旋了好几圈才敢落下。领头的陈指导员约莫三十出头,身着洗得发白却浆洗得笔挺的灰布军装,军帽上的红星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像是黑暗中点亮的灯塔;腰间别着一把乌黑的制式手枪,枪套擦得锃亮,边角处磨出了淡淡的包浆。

他双脚刚沾地,利落的翻身动作还带着军旅的干练,就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一把握住赵卫国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力道大得让赵卫国指骨都泛起酸胀:“赵队长,你们联防队这仗打得太漂亮了!黑风岭这颗盘踞三年的毒瘤一除,整个县南十几个村子的百姓,总算能卸下重担睡个安稳觉了!”

赵卫国黝黑的脸上泛起憨厚的红晕,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笑意,他用力攥着陈指导员的手连连摆手,掌心的老茧蹭过对方的虎口:“都是托组织的福,要是没有县里的情报支持,还有乡亲们夜里送粮、白天放哨,我们根本撑不到现在!”周围的联防队员们纷纷挺直腰板,胸前的土布号褂虽打了好几块补丁,却被洗得干干净净,领口处还能看到妇人缝补时留下的细密针脚,每个人的眼神都亮得像淬了火。

公审台就搭在院坝中央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树龄足有上百年,粗壮的枝干向四周撑开,像一把巨大的绿伞,正好为台上台下的人遮挡烈日。几根碗口粗的杨木搭起简易台面,接缝处用麻绳牢牢捆扎,上面铺着一块崭新的蓝布,布角被细心地压在木梁下,显得规整又庄重。

原本绑过匪首张黑虎的老石磨,被乡亲们用细砂纸里里外外擦得锃亮,磨齿间的积垢都被清理干净,泛着温润的石质光泽;磨盘中央端端正正摆着那本磨得边角发白的牛皮账本——这是联防队在山寨密室的地窖里搜出来的,外面裹着三层油布,里面用朱砂和墨笔详细记录着土匪每次劫掠的财物、受害者姓名,甚至连抢来的鸡仔数量都记得一清二楚,字字句句都是刻在百姓心上的血债。

陈指导员踩着临时搭的木梯站上台面,梯子每一步都垫着厚实的草垫,防止打滑。他先从帆布包里掏出卷成筒状的文件,展开时还带着纸张特有的脆响,然后高声宣读了八路军“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的剿匪政策,声音洪亮如铜钟,穿透了院坝的每一个角落,连外围墙头的后生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宣读完毕,他朝台下招了招手,让赵铁山上台复述账本条目。赵铁山清了清嗓子,从怀里掏出块粗布擦了擦嘴角,当念到“民国三十六年冬,黑风岭匪徒劫掠石洼村,杀害护粮队员周老栓,抢走耕牛一头、粮食五石”时,人群中突然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周老栓的儿子周建民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指缝里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上的青筋都突突地跳;身旁的联防队员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一块绣着粗线花纹的粗布手帕——那是周建民媳妇连夜绣好的,原本想等公审结束后给他擦汗用,此刻却成了慰藉的信物,队员用坚定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公道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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