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夜破围：排水沟里的生命通道（上）（1/2）

暗夜破围：排水沟里的生命通道（上-突围前的焦灼等待)

北大营东门的探照灯又扫过来了。惨白的光柱像一柄冰冷的刀，劈开浓重的夜色，掠过战壕里堆积的冻土与残雪，最后停在远处的铁丝网围栏上，将那些缠绕的尖刺照得发亮。一脸警惕的张卫国缩在稻草堆深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那半块玉米面饼 —— 饼是昨夜三更老周从排水沟塞进来的，现在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余温，饼芯里藏着的纸条被他反复展平又揉皱，“今夜三更走” 五个铅笔字早已刻进心里，却仍要时不时摸出来确认，仿佛那单薄的纸片能给这寒夜里的等待注入些底气。

战壕里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枯树枝的 “呜呜” 声，偶尔夹杂着远处鬼子岗哨的咳嗽声，每一次声响都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士兵们心里漾起一圈圈焦虑的涟漪。小李子靠在他左边，胳膊上的绷带又渗了些血 —— 昨天为了抢回半个窝窝头，他被鬼子的军靴踹在伤口上，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他每隔一会儿就会往排水沟的方向瞟一眼，喉结上下滚动着，却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传递着不安。

“卫国哥，你说…… 老周他们会不会来晚啊？” 十七岁的小豆子满脸写着我怕似的，缩在最里面，声音压得像蚊子叫，手指紧紧攥着张卫国给的那把生锈小刀，指节泛白。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还没来得及摸熟步枪，就跟着大部队被困在了工事里，每天啃着发霉的窝窝头，看着身边的战友被鬼子打骂，早就吓得魂不守舍，此刻牙齿都在轻轻打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恐惧。

张卫国侧过头，借着远处探照灯偶尔扫过的微光，看清小豆子煞白的脸。他伸手拍了拍小豆子的肩膀，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不会的，老周是地下的老手，说三更来，就一定能准时到。你把刀攥紧点，别掉了，等会儿真遇到鬼子，记住往他们腿上捅，别犹豫 —— 你不捅他，他就会开枪打你。”

小豆子听到他声音，点点头，把小刀往怀里又塞了塞，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强压着恐惧，有点结巴：“我…… 我怕我手抖，捅不准……”

“别怕，有哥在。” 张卫国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颗定心丸，“等会儿你跟在小李子后面，他会护着你。咱们这么多人，只要不乱，肯定能逃出去。”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 是鬼子换岗的信号。张卫国立刻竖起耳朵，借着风声分辨着岗哨的动静：原本守在排水沟附近的两个鬼子，应该要换班了，新上来的哨兵可能会更警惕，也可能会因为刚上岗而有些松懈，这是他们需要抓住的第一个变数。

“都别说话，听着。” 张卫国压低声音，目光扫过战壕里的七个士兵，“换岗的鬼子上来了，现在开始，谁都不准发出声音，连咳嗽都要憋着。小李子，你跟我一起盯着排水沟的方向，其他人把身上的东西都检查一遍，别带多余的玩意儿，等会儿跑路的时候累赘。”

士兵们立刻动了起来，动作轻得像猫。一个叫王二的士兵，之前是个农民，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窝窝头，此刻赶紧塞进嘴里，囫囵咽了下去；另一个叫赵四的士兵，腿受了伤，正悄悄调整绑腿，想让自己等会儿能走得快些；小豆子则跟着小李子，一遍遍地检查自己的鞋带，生怕跑的时候鞋子掉了。

张卫国和小李子趴在战壕边缘，眼睛死死盯着五十米外的排水沟。新换上来的两个鬼子哨兵，正靠在沟口的废弃木箱上抽烟，橘红色的烟头在夜色里一闪一闪，偶尔能听到他们用日语说着什么，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 大概是觉得夜里站岗太冷，又没什么事，只想赶紧熬到下一班换岗。

“卫国哥，这俩鬼子看起来挺懒的，好像没怎么盯着咱们这边。” 小李子凑到张卫国耳边，小声说。

张卫国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警惕：“别大意，鬼子越是觉得没事，越容易突然发难。你看他们脚边的枪，都上着膛呢，只要咱们一露头，他们抬手就能开枪。”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磨得光滑的石头 —— 这是他昨天在战壕里捡的，特意磨掉了棱角，就是为了等会儿能用来吸引鬼子的注意力。他把石头握在手里，感受着冰凉的触感，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离三更还有半个时辰，探照灯每十分钟会扫过排水沟一次，下一次扫过大概在五分钟后，那时候鬼子的注意力会被光柱吸引，他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再靠近一些。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的探照灯又转了过来，惨白的光柱从他们头顶掠过，径直照向排水沟。张卫国看到那两个鬼子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着探照灯的方向骂了一句，手里的烟也忘了抽，烟灰掉在地上，烫出一个小小的黑印。

“就是现在，慢慢挪。” 张卫国低喝一声，率先从战壕里爬出来，手脚并用，像一只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排水沟的方向移动。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要先把脚伸进雪里，再慢慢拔出来，避免发出 “咯吱” 的声响。小李子跟在他后面，手里攥着一根木棍，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小豆子则紧紧跟着小李子，眼睛盯着前面人的脚后跟，不敢抬头；其他士兵也依次爬出战壕，排成一列，动作轻得像影子。

离排水沟还有三十米的时候，探照灯转走了，夜色重新笼罩下来。张卫国赶紧停下脚步，示意大家蹲下 —— 那两个鬼子已经低下头，继续抽着烟，偶尔还会用脚踢一下身边的木箱，发出 “咚咚” 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卫国哥，我…… 我有点冷，还饿……” 小豆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忍不住发抖。

张卫国回头，看到小豆子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脸上满是疲惫。他从怀里掏出自己剩下的半块玉米面饼，掰了一小半递给小豆子：“先吃点，垫垫肚子，别咽太快，小心噎着。”

小豆子一把接过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眼泪却掉在了饼上 —— 这是他这几天吃的最香的一口东西，之前的窝窝头又酸又硬，还带着霉味，根本咽不下去。

“慢点吃，还有。” 张卫国拍了拍他的背，心里却有些发酸。这些士兵，最大的不过二十五岁，最小的才十七岁，本该在家里种地、读书，却因为鬼子的入侵，不得不拿起枪，在战壕里挨饿受冻，甚至随时可能丢掉性命。他握紧了拳头，心里的信念更坚定了：一定要把这些弟兄都带出去，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