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上元惊雷（2/2）
“告诉‘灰隼’，”雍正的声音斩钉截铁，“按计划，酉初二刻，准时发动！信号一出，全城联动，不得有误！”
“嗻！”
信使飞奔而去。
江南，太湖，落星渡，酉时一刻。
沈世钧的船队已抵近码头。他本人一身道袍，白发长须，手持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在一众心腹和西南来客的簇拥下，登上了落星渡。数百名被蒙蔽或裹挟而来的江南士绅、江湖人物、乃至部分普通百姓，早已聚集在“观星台”下，翘首以盼，气氛狂热而诡异。
沈世钧登上高台，面向西方即将沉入湖面的夕阳，张开双臂，口中念念有词，开始进行冗长的“祭天”仪式。台下人群随着他的举动，发出阵阵压抑的惊呼与赞叹。
山坳东侧的棚屋内，负责镜阵的八名“明镜会”技师，正紧张地调整着最后的角度，准备在沈世钧发出指令的瞬间，点燃隐藏的火盆，启动镜阵。
他们不知道的是，棚屋四周的阴影里，数支弩箭已悄然瞄准了他们的后心，而混在民夫中的粘杆处高手，手中的刀已半出鞘。
李卫站在指挥船的了望台上，看着落星渡方向升起的象征“仪式开始”的绿色烟花，冷然下令：“传令，镜阵控制点，动手！外围暗桩，同步清除！杜把头，封锁水道！其他人，随我直扑观星台，擒拿沈世钧！”
“得令！”
三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呼啸，划破太湖黄昏的天空！
京城，酉初二刻（下午五点半），整！
“咻——啪！”
一枚特制的、爆开后呈巨大蓝色菊花的烟花，在京城中心鼓楼上空骤然炸响！即便在尚未完全黑透的天幕下，也清晰可见！
这并非节庆的焰火，而是粘杆处行动开始的统一信号！
信号即出，全城皆动！
什刹海画舫上，正沉迷诗酒的客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动，纷纷涌向船边张望。就在此时，船尾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叫：“暗舱里有东西着火了！” 人群骚动，只见两名“侍从”慌乱地从船尾暗舱拖出一个冒着烟（实为特制烟雾）的紫檀木匣，匣盖在拉扯中“意外”打开，一幅画轴滚落展开。
“这……这是什么鬼画？！” 一名“客人”（粘杆处人员）眼尖，指着画角惊呼，“看那字……‘永昌伪制’！”
几乎同时，伪装成顺天府衙役的人冲上画舫，厉声喝道：“何人胆敢私藏、伪造前朝禁画，在此妖言惑众？！拿下！” 现场顿时大乱，但“衙役”动作极快，迅速控制了那名放烟点火（实为粘杆处反串）的“纵火者”，并“保护”起画作。
大栅栏四海茶馆，说书先生“晕倒”引发的混乱尚未平息，二楼雅间方向又传来“砰”一声巨响和惊呼：“墙里有画！画上有字——‘永昌伪制’！” 茶客们惊疑不定，只见几名“茶客”和“伙计”扭打着从雅间出来，手中争夺着一幅画卷，角落赫然有赭红小字。早就在附近“巡逻”的“衙役”迅速赶到，封锁现场，抓人扣画。
贡院街文渊阁书铺内，“落第秀才”的争执达到了高潮，一人“怒极”撕扯手中古籍，封皮破裂，夹层画幅飘落，“永昌伪制”四字刺目。掌柜“惊慌失措”，高喊报官，门外立刻有“衙役”应声而入。
鼓楼王记杂货后院，“送错货”的伙计与“昏沉”醒来的看守撞在一起，撞翻了堆放的杂物，露出藏匿的画匣，同样的字迹暴露在闻声赶来的街坊四邻面前……
四处地点，几乎在蓝色烟花炸响后的数十息内，先后“爆发”，情节各异，但核心一致：私藏\/伪造的“前朝神谕”画作被发现，且画作上都有指向“永昌伪制”的明显破绽，藏匿\/试图启动者被当场控制，“官差”迅速介入，事件性质瞬间从“天降神迹”扭转为“查获伪造文物、散布谣言案”。
消息如同被狂风吹动的野火，沿着早已安排好的“围观群众”和“热心报信人”之口，向着京城各个角落，尤其是向着紫禁城的方向，飞速蔓延。舆论的潮头，在“明镜会”预设的“神谕”还没来得及发挥蛊惑效力之前，就被狠狠地拍向了相反的方向！
养心殿内，通过信鸽和快马接力传回的消息一条比一条急促，但也一条比一条让雍正和舒兰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报！什刹海画舫控制，画作截获，擒获纵火者一名！”
“报！四海茶馆控制，画作截获，擒获藏匿者两名！”
“报！文渊阁控制……”
“报！王记杂货控制……”
当最后一条确认四个藏匿点均已成功控制、画作无恙、首要目标擒获的消息传来时，雍正重重一拳捶在御案上，震得茶盏乱跳：“好！”
舒兰也长舒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京城这一局，最关键的开场，赢了！
然而，她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殿外又传来一阵更加急促、甚至带着惊惶的脚步声！
一名粘杆处侍卫几乎是跌撞进来，脸色惨白：“皇上！娘娘！不好了！‘悦来’客栈……客栈突然起火，火势极大！我们的人冲进去时，发现西南那伙人……全部服毒自尽！木坤的副手……留下了一封血书！”
“什么？！”雍正和舒兰同时色变。
几乎就在同时，又一名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声音尖利变调：“皇上！坤宁宫……坤宁宫走水了！陆典仪发现那可疑宫女……在茶点中下毒未遂，欲逃跑时打翻烛台，引燃了帐幔！”
京城之火刚被扑灭于萌芽，宫内之火竟又猝然燃起！
雍正猛地站起，眼中寒光如冰刃：“好一个狗急跳墙！传朕旨意：全城戒严，搜捕一切可疑之人！宫中救火，控制所有涉事宫人，严加审讯！朕倒要看看，还有多少魑魅魍魉！”
他转身，看向舒兰，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皇后，随朕去坤宁宫。这场火，朕要亲眼看着它被扑灭，更要看着纵火者，付出代价！”
舒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怒，用力点头：“臣妾遵旨。”
帝后二人，在骤然升腾的紧张与肃杀中，快步走出养心殿。殿外，火光已映红了紫禁城东南方的天空。
江南的惊雷刚刚炸响，京城的火患又起。这二月初二的“龙抬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一场席卷朝野的终极风暴，已然全面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