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中风的中医理论与康复疗养养生智慧(2/2)

四、现代中医对中风的拓展认知:从“偏枯”到“脑络痹阻”

(一)病名与病机的现代界定

中医“中风”涵盖现代医学缺血性脑卒中(脑梗死)、出血性脑卒中(脑出血)、短暂性脑缺血发作(tia),其核心病机可概括为**“脑络痹阻或破损,气血逆乱,脑神失养”**——“脑络痹阻”对应脑梗死(血栓形成、血管堵塞),“脑络破损”对应脑出血(血管破裂、血溢脉外),均以“气血不循常道,脑髓失于濡养”为根本。

(二)病理因素的现代阐释

1. 血瘀:贯穿中风全程的关键因素

- 急性期:血管内血栓形成(血瘀)、脑出血后血肿压迫(离经之血为瘀);

- 恢复期:脑组织缺血缺氧导致的微循环障碍(络脉瘀滞);

- 后遗症期:神经细胞损伤后的组织修复障碍(瘀阻脑络,新血不生)。

现代中药研究显示,活血化瘀药(如丹参、川芎、三七)可改善脑血流、促进神经再生,是中风各期的核心用药。

2. 痰浊:与代谢紊乱的关联性

- 痰浊内生常伴高脂血症、糖尿病(“膏脂”属痰浊范畴),现代研究发现,痰浊证患者血清胆固醇、甘油三酯水平显着升高,化痰药(如陈皮、茯苓)可调节脂质代谢,减轻动脉粥样硬化。

3. 内风:神经功能异常的中医解读

- “肝风内动”对应现代医学“血压骤升、血管痉挛、异常放电”(如高血压脑病、癫痫发作),熄风药(如天麻、钩藤)可通过抑制血管紧张素转化酶、调节神经递质(如5-羟色胺)发挥降压、镇静作用。

(三)治法创新:中西医结合的实践路径

1. 急性期:“时间就是大脑”与中医急救结合

- 缺血性中风超早期(4.5小时内):西医静脉溶栓(rt-pa)联合中医“活血开窍”(如丹参注射液、醒脑静注射液),可提高血管再通率,减轻溶栓后出血风险(中医“活血而不破血”的优势)。

- 脑出血急性期:西医控制颅内压、止血,配合中医“通腑泄热”(减少脑水肿)、“凉血止血”(如犀角地黄汤化裁,现代以水牛角代犀角,清热凉血、抑制炎症反应)。

2. 恢复期:中医康复与现代康复技术协同

- 运动障碍:中医推拿(疏通经络)联合现代运动疗法(bobath技术、brunnstrom训练),改善肢体肌力与协调性;

- 认知障碍:中药补肾益智(如地黄饮子)联合认知功能训练,通过“填精益髓”促进神经修复(现代研究证实,补肾药可上调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bdnf)。

3. 后遗症期:“治络”与“养脑”并重

- “治络”:运用虫类药(如地龙、全蝎、蜈蚣)搜风通络、破瘀散结,改善脑络微循环(虫类药含活性酶,可溶解微小血栓、修复血管内皮);

- “养脑”:滋补肝肾、益气养血(如补阳还五汤),通过“气血充盛则脑髓得养”,缓解后遗症期肢体痿废、智力下降。

五、经典方剂临床应用举隅

(一)补阳还五汤(《医林改错》)——气虚血瘀证的核心方

1. 病机对应:“真气去,邪气独留”

黄芪大补元气(重用120g),当归、川芎、桃仁、红花、赤芍、地龙活血通络,体现“补气活血”法(气旺则血行,瘀去则络通),适用于中风恢复期肢体偏瘫、气短乏力、舌质紫暗、脉细涩(气虚血瘀证)。

2. 现代研究:改善脑缺血再灌注损伤

实验证实,补阳还五汤可降低血清炎症因子(tnf-a、il-6),促进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egf)表达,加速侧支循环建立,对缺血性中风的神经功能恢复疗效显着。

(二)天麻钩藤饮(《杂病证治新义》)——肝阳上亢证的代表方

1. 病机对应:“诸风掉眩,皆属于肝”

天麻、钩藤平肝熄风,石决明、牡蛎潜阳敛阴,黄芩、栀子清热泻火,牛膝引血下行(引上亢之肝阳归肾),适用于中风急性期或先兆期头痛头晕、面红目赤、血压升高、舌红苔黄(肝阳上亢证)。

2. 临床拓展:高血压性中风的全程干预

除改善症状外,可调节血压昼夜节律,保护血管内皮功能,减少中风复发风险,体现中医“治病求本”(从“肝阳上亢”根本病机出发控制血压)的优势。

(三)地黄饮子(《黄帝素问宣明论方》)——喑痱证(肾虚痰阻)的特效方

1. 病机对应:“痱之为病……言微,知可治;甚则不能言”

熟地、山茱萸、肉苁蓉、巴戟天补肾益精,附子、肉桂温肾助阳,石菖蒲、远志、茯苓化痰开窍,体现“阴阳双补、开窍化痰”法,适用于中风后遗症期语言障碍、肢体痿软、腰膝酸软、舌强语謇(肾虚痰阻证)。

2. 现代应用:神经修复与认知改善

研究表明,地黄饮子可促进海马神经元再生,改善血管性痴呆患者的认知功能,与“肾主骨生髓,脑为髓海”的中医理论高度契合。

六、结语:《黄帝内经》理论对现代中风防治的启示

《黄帝内经》以“整体观”“动态观”“辨证观”构建了中风的中医认知体系,其核心思想——“正气亏虚为发病之本,邪正交争为发病之机,病位深浅为病情之辨,调和阴阳为治疗之宗”——至今仍是指导中风防治的理论基石。结合现代医学对脑损伤、神经修复、血管病变的研究,中医“治未病”“分层次辨证”“五行脏腑联动”的思维展现出独特优势:

(一)“治未病”思想的现代落地:从“疾病治疗”到“健康管理”

《内经》“上工治未病”理念,对应现代医学“一级预防”。通过辨识“中风高危人群”(如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患者),针对其“肝肾阴虚、脾胃虚弱、痰瘀内阻”的体质特点,早期介入中药调理(如杞菊地黄丸滋肝肾、半夏白术天麻汤化痰湿)、饮食干预(低盐低脂、药膳调补)、情志疏导(疏肝解郁、安神定志),可有效降低发病风险,体现中医“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的前瞻性。

(二)“辨证论治”的精准化:从“病名对应”到“病机契合”

现代中医对中风的诊疗,突破“中风=脑卒中”的简单对应,而是以《内经》“中血脉、中腑、中脏”为框架,结合神经功能缺损程度(如nihss评分)、影像学表现(ct\/mri显示的病灶部位、性质),细化辨证:

- 脑梗死早期(缺血灶<3cm,意识清醒)→ 多属“中血脉”“中腑”,治以活血通络、通腑化痰;

- 大面积脑梗死或脑出血(昏迷、瞳孔异常)→ 属“中脏闭证”,急以开窍醒神、凉血止血;

- 中风恢复期(发病1周后)→ 侧重“扶正祛邪”,气虚者补阳还五汤,阴虚者镇肝熄风汤,体现“因病机立法、因证型选方”的精准性。

(三)“形神共调”的康复观:从“肢体修复”到“脑神重建”

《内经》强调“形与神俱,乃成为人”,中风康复不仅是肢体功能的恢复,更是“脑神”(认知、语言、情志)的重建。中医通过“针灸调神”(水沟、百会、神庭穴改善意识障碍)、“中药养神”(远志、茯神安神益智)、“情志疗法”(以情胜情,缓解中风后抑郁),结合现代康复医学的神经重塑理论,形成“中医脑神调控+现代神经康复”的协同模式,尤其对中风后失语、认知障碍、情绪异常的疗效显着,彰显中医“整体康复”的特色。

(四)“药食同源”的安全性:从“对抗治疗”到“调和致平”

针对中风患者长期服药(如抗凝药、降压药)的需求,中医以“性味归经”理论指导遣方用药,避免“偏性伤正”:

- 活血药(如丹参、三七)→ 性微寒,配温性药(如川芎、当归)调和,防“寒凝血滞”;

- 补气药(如黄芪、人参)→ 性偏温,佐凉润药(如麦冬、玉竹)平衡,防“气有余便是火”;

- 食疗方(如天麻炖乌鸡、陈皮茯苓粥)→ 寓治于养,适合长期调理,降低西药副作用,体现“以平为期”的治疗原则。

七、总结:中医视角下中风防治的核心框架

理论维度 《黄帝内经》核心观点 现代中医实践要点

病因本质 正虚邪中,气血逆乱 辨明“肝肾阴虚、脾胃气虚”为本,“风、火、痰、瘀”为标,结合现代医学理化指标(如血脂、血压、凝血功能)细化证型。

病机关键 病位深浅(分腠→六腑→五脏),邪正消长 急性期“祛邪为主”(开窍、活血、化痰、通腑),恢复期“扶正祛邪”(补气养血、滋补肝肾),后遗症期“扶正为主”(填精补髓、益气通络)。

治疗原则 虚则补之,实则泻之;调和阴阳,以平为期 结合“时间医学”(如辰时健脾、酉时补肾)用药,配合针灸“子午流注”开穴法,顺应人体气血运行规律。

预防康复 避虚邪、调饮食、和情志;巨针取之,益损复正 高危人群“体质辨识+生活方式干预”,康复期“针灸+中药+现代康复技术”协同,注重“脑-心-身”整体调节。

中风的中医诊疗,本质是在《黄帝内经》“天人相应”“五脏一体”理论指导下,对“人体气血阴阳失衡”的系统性调整。从古代“偏枯”“痱病”的症状描述,到现代“脑络痹阻”的病机提炼,中医始终以“动态辨证”“整体调治”为核心,既关注“病”的局部病理(如血管堵塞、血肿压迫),更重视“人”的整体状态(如正气强弱、脏腑协调)。未来,随着中西医结合研究的深入,《内经》理论与现代医学的碰撞,将为中风的精准防治、疗效提升开辟更广阔的路径——这既是对中医经典的传承,亦是对“健康中国”战略中“中西医并重”理念的生动实践。

通过以上基于《黄帝内经》的理论阐释与现代中医拓展,中风的中医认知从“经验医学”升华为“理论与实践结合”的科学体系,其核心价值在于:以“正气为本”的整体观把握发病本质,以“分层次辨证”的精准性指导临床施治,以“调和致平”的智慧平衡祛邪与扶正,最终实现“未病防发病、已病防加重、病后防复发”的全周期健康管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