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高冷帝王的撩人皇后(4)(2/2)

这场品茶赏画,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花厅内,茶香袅袅,混合着古籍画卷特有的墨香与陈旧纸张的气息。

宫女悄无声息地奉上香茗,釉色温润的白玉盏中,茶汤清亮,芽叶舒展。

宇文渊居于主位,安阳长公主陪坐一侧,苏晚则恭敬地坐在下首,姿态优雅,微微垂眸,一副认真聆听圣训的模样。

安阳长公主显然心情极好,笑着打圆场:“陛下精于鉴赏,一语中的。晚晚这孩子也是有心了,这摹本已是难得,瞧这线条气韵,摹者定然也是下过苦功的。”她说着,又亲切地看向苏晚,“晚晚,你也尝尝这茶,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陛下今日带来的。”

苏晚柔声道谢,双手捧起茶盏,动作轻柔标准,先观其色,再轻嗅其香,最后才小口品尝,仪态无可挑剔。她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与享受:“清香甘醇,回味悠长,果然是极品。谢陛下、殿下赏赐。”

宇文渊的目光掠过她品茶时低垂的眉眼和纤长的睫毛,并未多言,只淡淡“嗯”了一声,自己也端起了茶杯。

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的凝滞。

安阳长公主见状,便笑着将话题引回画上,指着画中一处细节道:“陛下您看,虽整体笔力稍逊,但这天王衣袂处的晕染,倒是摹出了几分吴带当风的飘逸神韵,可见摹者也是抓住了精髓的。”

宇文渊顺着她所指看去,微微颔首:“姑母眼力精准。摹本难得在形神兼备,此作形已九分似,神韵得了五六分,确属上品。”他这话算是肯定了这画的价值,也给了安阳长公主面子。

说完,他话锋似不经意地一转,看向苏晚:“苏小姐方才说,自幼学习工笔?看来苏相对女儿的教育,颇为上心。”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上心”二字,却隐隐带着一丝探究。

苏晚放下茶盏,声音温软,带着对父亲的孺慕之情:“父亲常言,女子虽不必科考入仕,但读书明理、习画修身亦是根本。故而虽请了先生,也只是让臣女略通皮毛,不敢懈怠,让陛下见笑了。”

“哦?明理修身……”宇文渊指尖轻点桌面,目光深邃,“读史书,也是为了明理?”

来了。苏晚心中微凛,知道正题来了。她抬起头,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被问到擅长领域的羞涩和认真:“回陛下,臣女愚钝,史书浩瀚,大多读不懂。只是觉得……史书里的故事,比话本子更真实,也更能引人深思。看到兴衰成败,忠奸善恶,有时也会胡思乱想,若易地而处,该如何自处……”

她巧妙地将读史的目的归结于“胡思乱想”和“引人深思”,符合少女心性,又隐约贴合了“明理”的说法。

“易地而处?”宇文渊似乎对这个词产生了兴趣,“比如?”

苏晚似是仔细想了想,才轻声道:“比如……臣女近日看《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看到蔺相如为国忍辱,顾全大局,便觉得他极为可敬。又想,若臣女身处其位,未必能有那般胸襟和气度……”她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强调忠君爱国、顾全大局的典故。

安阳长公主闻言笑道:“晚晚年纪轻轻,竟能想到这一层,已是难得。陛下您说是不是?”

宇文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苏晚,忽然问了一个有些刁钻的问题:“若你为蔺相如,渑池会上,秦王令你鼓瑟,你待如何?”

这问题超出了寻常闺阁女子的思考范围,甚至带了些许朝堂博弈的意味。安阳长公主都有些讶异地看了皇帝一眼。

苏晚心中飞速权衡。她不能回答得太过于犀利聪明,但也不能完全答不上来。

她微微蹙眉,露出认真思索的苦恼模样,片刻后才不太确定地、小心翼翼地说道:“臣女……臣女以为,蔺相如请秦王击缶,是为维护赵国颜面,寸土不让。若……若换做臣女,或许……或许也会硬着头皮,想个法子,不能让我国陛下失了体面吧……只是臣女愚笨,定然想不出蔺相如那般好的法子……”她将答案归结于“维护颜面”和“硬着头皮”,显得质朴甚至有些笨拙,却恰恰符合她“略懂”且“忠君”的设定。

宇文渊听完,眼底深处那丝探究似乎淡去少许,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意味。像是觉得这回答有些笨得实在,又有点出乎意料的直白耿介。

他并未点评她的回答,转而端起了茶杯,淡淡道:“能有此心,便算难得。”

这话听不出褒贬,但至少没有否定。

安阳长公主连忙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陛下您就别考校晚晚了,她还是个小姑娘呢,哪经得起这般问。来来,尝尝这新做的荷花酥。”

气氛重新缓和下来。

之后的话题,便围绕着书画收藏、茶道品鉴展开,宇文渊偶尔会插一两句,言简意赅,却总能切中要害,显露出极深的修养和见识。苏晚大多时候安静聆听,只在长公主问到时,才会谦逊地发表一些不失水准但又绝不会抢风头的见解,眼神始终保持着清澈的崇拜和认真的学习姿态。

【好感度:4% → 5%。】007适时汇报。

宇文渊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打量。他发现,褪去面纱的她,容貌的确极盛,但更引人注意的是那种看似柔顺乖巧之下,偶尔流露出的那种专注和灵光。尤其是谈到书画时,她眼中会不自觉散发出一种纯粹的光彩,与那日提及韩信时的神态隐隐重合。

这种矛盾感,让他心底那点兴趣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被羽毛轻轻搔过,带来一丝微痒的好奇。

茶过三巡,宇文渊放下茶杯,起身:“朕还有些政务,姑母,朕先回宫了。”

安阳长公主和苏晚连忙起身相送。

“恭送陛下。”

宇文渊迈步离去,经过苏晚身边时,脚步似乎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在她低垂的发顶上一掠而过,随即恢复如常,大步离开了花厅。

直到那迫人的气息彻底远去,苏晚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竟又出了一层细汗。

与帝王对谈,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安阳长公主却笑着拉过她的手,语气更加亲热:“好孩子,今日陛下似乎对你印象不错。能得陛下亲自考校,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气。”

苏晚脸上适时的泛起红晕,带着羞涩和惶恐:“殿下说笑了,臣女紧张得都快说不出话了,只怕答得不好,惹陛下不快。”

“怎会不好?陛下最后不是说‘难得’吗?”安阳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晚晚啊,你的福气,说不定在后头呢。”

苏晚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思量。

而离开公主府的宇文渊,坐在御辇中,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那双清澈专注的眼睛,以及那句带着点笨拙的“硬着头皮……不能让我国陛下失了体面”。

他忽然睁开眼,对随行的高公公道:“吩咐下去,将秘阁中那几幅吴道子真迹,整理出来。”

高公公一愣,连忙应下:“是,陛下。”心中却惊疑不定,陛下怎么突然想起那些画了?

宇文渊重新闭上眼,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