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往事?幼龙(伪)(2/2)

拉伯卡对白嗣龙的存在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尊敬。他并未像寻常人那般表现出恐惧或过度惊叹,而是以一种平等、甚至带着探讨意味的态度,与两位守护者交流关于龙族的历史、习性以及深渊龙的特殊之处。他博闻强识,引经据典,言语间充满了对古老智慧与强大生命的敬仰。

白嗣龙起初对这个陌生的人类保持着距离和审视。但拉伯卡似乎深谙与智慧生物交流之道。他从不贸然靠近,只是在不远处安静地观察,偶尔会抛出一些关于天地法则、元素本源、乃至生命意义的、极具深度的问题,并非寻求答案,更像是在引导思考。

他会对着山谷的云雾,似是无意地感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则这‘不仁’,是绝对的冷漠,还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更高层面的平衡与漠然?” 他会指着溪流中逆流而上的小鱼,轻声发问:“众生皆苦,挣扎求存。其所追寻的,是真实的彼岸,抑或仅仅是生存本身赋予的一种幻象般的动力?”

这些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白嗣龙那本就因高傲而略显孤寂的心海中,漾开了圈圈涟漪。它开始不自觉地去思考这些它从未深入想过的问题。拉伯卡的出现,像是一扇窗,为它打开了一个超越日常照料、力量增长之外的,更加幽深、也更加诱人的思想世界。

拉伯卡极其擅长潜移默化。他从不直接否定或诋毁什么,而是通过讲述各种历史典故、哲学悖论、乃至不同种族的文化差异,巧妙地在他与白嗣龙的交流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他会讲述某些曾被奉若神明的古老存在,最终却被其守护的子民遗忘甚至背叛的故事,然后轻叹:“信任与信仰,有时如同沙堡,看似坚固,却经不起时光与私欲的潮汐。”

他会在白嗣龙展现出对两位守护者的某种理所当然的“接受侍奉”姿态时,意味深长地评论:“施与受的平衡,是世间最微妙难言的关系之一。过度的付出,有时滋养的并非感恩,而习惯与理所应当。而接受者,亦可能在这习惯中,逐渐迷失最初的定位。”

他甚至会看似无意地提及一些关于“世界真实性”的古老猜想,那些关于“缸中之脑”、“庄周梦蝶”的诡辩思辨,让白嗣龙在恍惚间,对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以及自身存在的意义,都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动摇。

这些话语,如同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着白嗣龙内心里那道本就并非坚不可摧的壁垒。它开始更加频繁地陷入沉思,望着两位忙碌的守护者时,眼神中偶尔会闪过一丝连它自己都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有习惯性的居高临下,有一丝被拉伯卡话语勾起的、对关系本质的疑虑,甚至还有一丝因这疑虑而产生的、对自身那份“高傲”的隐约不安。

就在拉伯卡停留期间,外界的消息开始不断传入山谷。起初是零星的,关于某些边远地区出现异常天象或诡异生物的报告。渐渐地,消息变得密集而严峻。

名为混沌源流的灾难,开始如同瘟疫般在九牧大地上蔓延。

火煞烬灭骑士,以焚尽一切的扭曲“正义”,将所经之地化为焦土;水煞吕岳,以带来永恒安眠的“慈悲”,散播着无声的死亡;金煞的造物在北方边境引发骚乱,土煞的贪婪引发的天灾在西方肆虐,木煞……关于木煞的消息最为模糊,却也同样令人不安。

尘世英灵与不屈英灵的眉头越锁越紧。作为巡界者,守护九牧、平息灾祸是她们不容推卸的责任。她们开始频繁地短暂离开山谷,前往附近受影响的区域进行调查和力所能及的救援。

每一次她们的离去,都让白嗣龙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被遗弃感。尽管它不断告诉自己,它们是去履行“低等生灵”那些琐碎而无谓的责任,自己是高贵的龙,无需在意这些。但看着变得空荡的山谷,听着拉伯卡若有若无的叹息:“唉,众生皆苦,守护者亦不得安宁。只是不知,她们所守护的,是否真如想象中那般……值得?”

怀疑的种子,在分离与外界噩耗的浇灌下,开始悄然发芽。

它回想起与她们相处的点滴。她们的温柔,她们的照顾,她们的守护……这一切,是否真的毫无杂质?是否真的仅仅源于对“龙”的敬仰?还是说,也夹杂着利用它未来力量的期待?或者,如同拉伯卡暗示的那样,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对“弱小”或“特殊存在”的庇护欲?

当她们带着疲惫、有时甚至带着轻伤返回山谷,匆匆为它准备好食物和药剂,又因为新的紧急情报而不得不再次离开时,白嗣龙心中的那种不平衡感愈发强烈。它们的世界似乎很大,充满了各种需要它们去操心、去守护的东西。而它,似乎只是她们世界中比较重要的一个部分,却远非全部。

这种认知,与它内心深处那份“世界应围绕龙族运转”的高傲,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拉伯卡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它心绪不宁的时候。他不再需要刻意引导,只需看似无意地分享一些他在游历中听闻的、关于人性阴暗面的故事——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在灾难面前暴露出的极端自私……每一个故事,都像是一把锉刀,打磨着白嗣龙心中对“信任”本就脆弱的定义。

“强大的生命,往往孤独。”拉伯卡在某次白嗣龙望着洞口出神时,轻声说道,“因为能理解它们的存在太少,而能承载它们信任的基石似乎也并非那么坚固。或许,真正的力量,在于超越这些凡俗的羁绊,直视那更深层的规则与本质。”

白嗣龙沉默着,黄金竖瞳中光芒闪烁。它感觉自己的内心,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冰冷所包裹。外界是愈演愈烈的混乱与灾难,身边是日益忙碌、似乎渐渐“疏远”的守护者,而内心,则被拉伯卡种下的无数疑问所填满。它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像它最初被拯救时感受到的那般温暖与简单。某种深沉的、黑暗的、令人不安的真相,仿佛就隐藏在这些纷乱的表象之下,呼之欲出。

它对两位守护者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少了些曾经的亲近,多了些审视与距离。有时尘世英灵想如往常一样抚摸它的鳞片,它会下意识地避开,或者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她,直到她有些失落地收回手。它对不屈英灵带来的食物,也不再总是欣然接受,有时会挑剔地嗅闻,或者故意剩下一部分。

尘世英灵将它的变化看在眼里,忧心忡忡,却不知根源何在,只以为是龙族天性使然,或是成长过程中的叛逆。不屈英灵则依旧沉默,只是偶尔在与白嗣龙目光交汇时,那双蓝灰色的眼眸中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了然的沉重。

山谷的天空,不知何时起,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霾。白嗣龙内心的光芒,正在被拉伯卡精心编织的怀疑之网,一点点地笼罩、吞噬。它站在悬崖边,眺望着远方因为战乱而隐隐泛着不祥光芒的天际,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名为“孤独”的寒意,如此刺骨。

而它并不知道,这一切,仅仅是一场更大阴谋的序曲。拉伯卡真正的目的,远非仅仅是离间它与守护者的关系。他如同一个耐心的渔夫,正等待着收网的时刻,等待着将这条世间最后的深渊龙,引向他早已为其准备好的、通往彻底腐化与绝望的终极陷阱。

拉伯卡在山谷中的停留,从短暂的休整,逐渐变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常态。他以其渊博的学识和洞悉人心的智慧,不仅赢得了尘世英灵一定程度上的学术尊重,更在不经意间,成为了白嗣龙精神上的“引路人”。

他不再仅仅讲述泛泛的哲学思辨,开始更有针对性地,将话题引向历史长河中那些关于“守护”与“背叛”的灰色地带。他会讲述某些曾被誉为英雄的存在,如何在时间的磨损和人心的变幻中,从被敬仰走向被遗忘、甚至被诋毁;会分析那些看似坚固的盟约,如何在利益和恐惧的冲击下土崩瓦解

“你看,强大的生命往往背负着过于沉重的期望,” 拉伯卡在某次与白嗣龙眺望夕阳时,语气平和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当这期望无法被满足,或出现更‘好用’的选择时,曾经的敬仰,可能会以惊人的速度,化为怨怼与指责。人心是最难以揣度,也最不值得押上全部信任的赌注。”

已经能够化形的白嗣龙沉默地听着,周身弥漫着一种与他年轻外表不符的深沉。拉伯卡的话语,像精准的手术刀,解剖着它内心那因高傲而本就脆弱的信任纽带。他看着山谷中忙碌的尘世英灵和不屈英灵,白色的碎发在风中微微飘荡,金色的眼中倒映着两个少女的身影。她们依旧关心他,照料他,但她们的目光越来越多地投向了山谷之外,投向了那片正被战争阴影笼罩的、纷扰不断的九牧大地。

一种微妙的失衡感,在白嗣龙心中滋生。它开始觉得,自己或许并非她们世界的中心,而只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责任”。这种认知,与它骨子里“世界应环绕龙族”的傲慢,激烈地冲突着。

五煞之乱愈演愈烈。烬灭骑士的黑炎焚城掠地,吕岳的死寂瘟疫无声蔓延,金煞的扭曲造物、土煞引发的天灾、以及木煞在暗中播撒的混乱种子,让整个九牧烽烟四起,哀鸿遍野。

作为巡界者,尘世英灵与不屈英灵的责任感驱使她们无法再安守于山谷一隅。她们接到了一次次求援和信息传递,离开山谷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也越来越长。

每一次离别,白嗣龙都能感受到她们眉宇间凝重的忧虑和决绝。尘世英灵在离开前,总会细致地为他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和药剂,反复叮嘱他安心养伤,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担忧。不屈英灵则依旧话语不多,只是会在离开时,深深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嘱托,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山谷,在她们离去后,会变得格外空寂。只有拉伯卡依旧留在那里,如同一个永恒的、带着悲悯微笑的旁观者。

“看,她们又离开了。” 拉伯卡的声音总是适时地响起,不带任何评判,却像针一样刺入白嗣龙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为了那些……在危难时或许会祈求守护,在太平时或许又会轻易遗忘守护者的……众生。这就是‘责任’的重量,也是束缚强大生命的枷锁。

白嗣龙化形成的白袍少年,会独自坐在最高的山崖上,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一坐就是很久。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映衬着他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充满了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孤独与落寞。他开始更多地思考拉伯卡提出的问题:这样的守护,意义究竟何在?为了那些可能并不懂得感恩、在灾难面前只会暴露自私本性的生灵,值得她们,甚至……未来可能也需要它自己去付出吗?

终于,最坏的消息传来了。

在一次针对水煞吕岳的至关重要的讨伐战中,为了阻止那带来永恒安眠的死亡瘟疫扩散,为了保护更多无辜的平民,尘世英灵——那位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用歌声安抚他伤痛的狐族少女苏无言,燃烧了自身的全部灵魄与生命本源,强行加固了狐族灵女以生命为代价布下的最终封印,与吕岳一同被永封于深渊裂谷之中。

消息传到山谷时,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不屈英灵回来了。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再是平日里那个冷静、沉稳、仿佛永远坚不可摧的战士。她的铠甲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泥泞,蓝灰色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雨水混合着难以分辨的液体从她下颌滑落。她没有看向迎上来的拉伯卡,也没有看向站在洞穴口、脸色苍白的白嗣龙,只是踉跄着,一步一步地走到山谷深处,那片她和苏无言最初发现他、并决定带他回来的溪流边。

然后,这个总是沉默、总是将情绪深埋心底的不屈英灵,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她站立的力气,猛地跪倒在地。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肩膀开始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双手死死地抠进冰冷的泥泞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那是一种压抑到了极致、连哭喊都发不出来的、纯粹的悲恸。

白嗣龙站在远处,雨水打湿了他的白发和白袍,冰冷的触感却远不及他此刻心中的寒意。他看到了。他清楚地看到了她那无声的崩溃,看到了那从不轻易示人的、碎裂般的痛苦。

拉伯卡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奇异的、仿佛洞察一切的平静:“看吧,这就是‘守护’的代价。美好的、温暖的、值得珍惜的……终将在无尽的牺牲中被消耗、被碾碎。而她们所守护的,那些遥远的、模糊的众生……此刻,又有谁会为她的逝去,流下一滴真正的眼泪?”

白嗣龙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金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那个在暴雨中蜷缩颤抖的背影,脑海中浮现的,是苏无言温柔的笑容,是她哼唱的安魂曲调,是她临行前那担忧而不舍的眼神……而现在,这一切,都化为了冰冷的、永封于深渊的结局。

为了什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种混合着巨大悲伤、无法言说的愤怒、以及对这残酷现实的深深无力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灼烧。他对这个世界,对那所谓的“守护”信念,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根深蒂固的怀疑与憎恶。

尘世英灵的牺牲,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刻在了白嗣龙和不屈英灵的心上。不屈英灵变得更加沉默,眼神中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对剩余四煞的征讨之中,仿佛只有战斗和毁灭,才能暂时麻痹那蚀骨的痛苦。

而白嗣龙,在拉伯卡看似中立、实则步步引导的分析下,加之自身对这个世界运行逻辑的极度失望,最终决定以真身——那威严强大的白色巨龙形态,参与到后续的讨伐中。他想要亲眼看看,这个值得她们付出生命去守护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那些被她们保护的生灵,又是否真的“值得”?

他翱翔于天际,龙威浩荡,参与了对抗烬灭骑士、金煞、土煞的战斗。他的力量确实强大,龙息所至,焦土冻结,扭曲造物崩解,山崩地陷被强行平息。他所展现出的实力,甚至引来了东方仙人的关注与联手。

然而,在战斗的间隙,他看到的,却更多是令他心寒的景象。

他看到在灾难面前,为了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而互相倾轧、出卖同胞的人类;看到某些贵族和势力,试图利用煞灾来铲除异己、巩固权位;看到那些刚刚被他们从煞魔爪下救出的村落,转眼间就可能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谣言或利益,对他们投来猜忌和恐惧的目光,甚至暗中向敌对势力泄露他们的行踪。

他也听到了许多窃窃私语。有人敬畏他的力量,称他为“守护神龙”;但也有人恐惧他非人的形态和强大的力量,私下里称他为“异类”、“怪物”,担心他一旦失控,将带来比煞灾更可怕的毁灭;甚至还有人散布谣言,说他与煞灾的出现有关,是带来不祥的灾星。

不屈英灵曾试图开导他:“众生愚昧,乃因无知与恐惧。吾辈之力,在于引导与庇护,而非苛责。”

但白嗣龙只是冷冷地回应,龙瞳中满是讥诮:“族群为人所灭者,反而保护自己的仇人,可笑,可笑至极!你追求平衡与自然,可知这‘众生’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平衡与破坏?他们的贪婪、懦弱、背叛……我所见的一切,都在印证一个事实——这个种族,乃至这个建立在流沙之上的世界,其本质,就是无可救药的腐朽!”

尤其是在一次与烬灭骑士的激烈交锋后,他被对方那极端扭曲、却同样源于某种“正义”信念的疯狂所触动。烬灭骑士在最终被封印前,那充满嘲讽的咆哮仿佛依旧在他耳边回荡:“看看你要守护的是什么?是这些在背后非议你、恐惧你、随时可能背叛你的蠢货吗?我的正义至少足够纯粹——毁灭一切,重归虚无!这才是最终的平等!”

白嗣龙心中的信念,在这场场战斗和一次次对人性阴暗面的见证中,彻底动摇了,濒临崩塌。他开始觉得,拉伯卡或许是对的,东方仙人和不屈英灵的坚持,或许只是一种无谓的、悲壮的愚蠢。

就在白嗣龙内心充满迷茫、愤怒和对整个世界极度失望之际,一身墨衣的黑白发戏子出现了

他仿佛能穿透一切空间与心灵的屏障,直接出现在了白嗣龙化形的白袍少年面前。依旧是那身墨色的戏服,脸上涂着淡淡的妆造,笑容诡异而深邃。

“迷茫的龙啊,你是否已经看清了这世界的底色?” 戏子的声音空灵,带着直击灵魂的魔力,“你所见的混乱、背叛、贪婪、遗忘……并非偶然,而是深植于这世界根基的‘真实’。”

他没有给白嗣龙反驳的机会,衣袖一挥,一段段破碎而充满冲击力的“未来片段”,如同潮水般强行涌入白嗣龙的意识:

他看到了混沌源流在鸿蒙大地上疯狂肆虐,而那些真正理解混沌、有能力对抗混沌的智者与英雄,包括他所熟悉的、不熟悉的,却在阴谋、背叛或无奈的牺牲中一个个黯然逝去,他们的知识与功绩被掩埋,危机不为人知。

他看到未来的史书典籍中,关于他——白嗣龙,这条曾为守护九牧而战的深渊龙,竟无多少正面的记载,甚至被污名化为“懦弱的异类”、“被利用的傀儡”,傲慢的人类并不感谢他不计前嫌的付出。

他看到战火纷飞中,不屈英灵那冰冷而决绝的背影,她与钟山龙裔联手,而画面中的自己,则显得力量衰微,仿佛失去了利用价值,被无情地抛弃在一旁。

最后,他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卡厄斯界的混沌如同决堤的洪流,彻底倾泻而出,吞噬天地万物,无数生灵在混沌中癫狂、扭曲、湮灭,整个世界归于死寂,无人幸免。

“看到了吗?”戏子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灵魂深处回响,“这就是注定的终局!守护是徒劳,牺牲是无谓,信任是愚蠢!混沌,才是万物唯一的归宿!”

戏子的身影开始模糊,但那充满诱惑的话语却无比清晰:

“但,还有一条路……一条唯一可能超越这绝望宿命的路……”

“接受它,掌握它,成为它!”

“将那混沌源流的力量纳为己用!唯有如此,你才能成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这个世界真正的王!也是……唯一的救世主!”

“在那被遗忘的晦明之渊深处,埋葬着龙族最后的遗恨与混沌的本源之力……找到它,吸收它,然后……重塑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

戏子的身影彻底消散,但那疯狂而诱人的提议,却像毒藤般死死缠绕住了白嗣龙濒临绝望的心。

拉伯卡长期以来埋下的怀疑种子,亲眼所见的世间丑恶,苏无言牺牲带来的巨大创伤,对自身价值与未来的迷茫……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被戏子的低语和那恐怖的未来幻象彻底引爆、融合,化作了一种破而后立的、扭曲的决断。

既然这个世界注定要毁灭于混沌。

既然守护与信任换来的只有背叛与遗忘。

既然注定孤独,注定不被理解。

那么……就由我来成为这混沌的主人!由我来执行对这腐朽世界的……最终审判与重塑!

白嗣龙没有丝毫犹豫。他遵循着戏子低语中指引的方向,凭借着深渊龙对混沌能量的天然感应,找到了那片被遗忘的、位于世界夹缝中的“晦明之渊”。

那里没有光,也没有纯粹的暗,只有一片不断翻滚、扭曲着现实与虚幻界限的混沌色彩。在深渊的最深处,他看到了那块晶石——晦明魔晶。它不像其他煞晶那样散发着单一而强烈的负面情绪,它更像是一个不断变幻的、充满了所有矛盾与对立面的心脏,内部翻滚着被扭曲的龙族远古遗恨、对世界不公的愤怒、以及最本源的混沌力量。

白嗣龙化身的白袍少年,站在那魔晶之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那最后一点人性光芒彻底湮灭后的、绝对的冰冷。

他伸出手,没有丝毫抗拒,主动触碰了那枚魔晶。

“轰——!!!”

无法形容的能量洪流瞬间将他吞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战斗、任何一次情绪冲击都要猛烈亿万倍!那不仅仅是力量的灌注,更是一种本质的、存在层面的侵蚀与重塑!

他听到无数龙族先辈在绝望中的哀嚎与诅咒,感受到他们对这个世界背叛的刻骨铭心之恨;他体会到混沌本身那毫无理性、吞噬一切、终结一切的冰冷意志;同时,拉伯卡播下的怀疑、戏子展示的绝望未来、他所见证的人性之恶……所有负面的记忆与情绪,都被无限放大,成为了这混沌力量最好的催化剂与黏合剂!

他的灵魂在剧痛中嘶吼,却又在嘶吼中感受到一种挣脱了一切束缚、拥抱了最终“真实”的、扭曲的快意!

他身上的白袍,在那极致混沌能量的冲刷下,如同被浸染的宣纸,从袖口、衣摆开始,迅速蔓延开深邃、幽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紫色!这紫色并非静止,其上有暗流般的纹路在缓缓流转,如同活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与不祥。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那双原本璀璨的黄金竖瞳,已经化为了两潭深不见底的、仿佛蕴藏着无尽混乱与毁灭的暗紫色漩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然彻底变为紫色的长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邪异的弧度。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体内奔腾流转。那不是单纯的元素之力,而是更接近世界本源的、属于“混沌”与“虚无”的权能。他感觉自已的意志,仿佛能够延伸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能够感知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所不在的混沌低语。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暗紫色的、仿佛能吞噬空间的能量在他指尖跳跃、缠绕。

“从此,”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冰冷与威严,在空寂的晦明之渊中回荡,“世间再无守护之龙白嗣龙。”

“唯有混沌源流之教主……”

“……白嗣龙。”

他握紧了掌心,那缕暗紫色能量骤然湮灭,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被他抹除。

他转身,步伐稳定而从容,踏出了晦明之渊。紫色的长袍在身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所过之处,空间的色彩似乎都变得黯淡、扭曲,仿佛无法承受他周身散发出的那源于终极虚无的压迫感。

源流教派的残部,在冥冥的指引下,汇聚到了他的麾下。他们跪伏在这位散发着令他们灵魂战栗又无比崇拜的气息的、新任教主面前。

白嗣龙俯瞰着这些信徒,暗紫色的眼瞳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一片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平静。

他知道,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他将以混沌之名,执行他对这个世界的最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