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抛弃情感(1/2)

未知领域内……

这片被白嗣龙选作临时据点的异空间,并非通常意义上的虚空。这里的光线恒定地维持着一种昏沉的状态,仿佛永恒的黄昏,却又找不到光源所在。空气中流淌着细微的、持续不断的低鸣,像是无数种频率的能量在不稳定地共振。地面是某种非金非石的暗色材质,踩上去有种冰冷的实感,偶尔能看到地面之下有暗紫色的流光如同血管般一闪而逝。

白嗣龙盘膝坐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平台中央。他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缓慢,周身有极其淡薄的暗紫色气息如同活物般缓缓缭绕、收束。他在进行日常的调息,将意识沉入与混沌源流的连接中,梳理着因远距离协同干涉鹰翼联邦实验室以及维持自身存在形态而略有消耗的本源力量。作为混沌源流的代言人,他早已动用秘法,将自身过往的命格轨迹打散、扭曲,深深掩埋在层层叠叠的、由怀疑、绝望与混沌能量构成的迷雾之下。他自信,即便是九牧那些最擅长推演天机、窥探命运长河的老家伙,也难以穿透这层他亲手编织的防护,窥见他真实的过去。

然而,就在他心神与混沌源流共鸣最为深沉、几乎要与这片空间的背景嗡鸣融为一体时,一种极其突兀的、冰冷的“触碰”感,如同最纤细却最坚硬的冰棱,毫无征兆地刺穿了他意识外围的防护层

白嗣龙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已然化为深潭般暗紫色的眼瞳中,瞬间爆射出锐利如实质的光芒,周围的低鸣声仿佛都为之停滞了一瞬。他周身原本平缓流转的暗紫色气息骤然变得躁动不安,如同被惊扰的蛇群。

“奇怪……” 他眉头紧紧锁起,低沉的自语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带起微弱的回响,“我早已将过往彻底埋葬,是谁……还能触及边缘?”

他立刻收敛心神,将全部感知集中起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仔细扫描、分析着那股窥探感的余波。那感觉非常奇特,并非强硬的突破,更像是一种基于更高层面规则层面的“扫描”或“探针”,试图读取他命格中残留的信息碎片。

片刻之后,他紧绷的嘴角略微松弛了一丝。窥探并未成功。他的防护起了作用,那股力量只是像隔着满是水汽的玻璃看东西一样,捕捉到了一些极其模糊、失真的轮廓,根本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像,更无法定位他的存在。

但,知道有人在试图推算他的过去,这件事本身,就足以在他心中拉响最高级别的警报。这意味着,并非所有人都被他的表象所迷惑,暗处有眼睛在盯着他,试图挖掘他隐藏最深的秘密。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像一块投入古井的石头,不可避免地搅动了他刻意沉封在井底的记忆淤泥。一些他以为早已被混沌同化、或是被时间磨灭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山谷中温暖的篝火,那位黑色短发的少女哼唱的轻柔歌谣,她那双金色眼眸中的关切,混合着草药清香的关怀,还有那场冰冷的、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雨,以及暴雨中那个蜷缩在溪边、无声颤抖的蓝灰色背影……

“哼!”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鼻音,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些“软弱”、“无用”的记忆残像从脑海中彻底驱逐出去。暗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试图否认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刺痛。

然而,身体的反应却背叛了他的意志。一滴清澈的、与他此刻冰冷气质格格不入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渗出,沿着他棱角分明、却透着苍白与冷漠的脸颊,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他深紫色的衣袍前襟上,留下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深色湿痕。

他愣住了,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了那一点冰凉。那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颤,仿佛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不是与强敌的惨烈厮杀,不是力量觉醒时的天地异象,而是一个看似平常、却将他整个世界彻底割裂的暴雨黄昏。那位有着黑色短发、金色眼眸中总是带着温柔与坚定的狐族少女,尘世英灵苏无言,再也没有回来。他站在山谷的洞口,看着不屈英灵独自拖着染血的疲惫不堪的身躯归来,看着她那从未有过的、崩溃般的无声哭泣。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随着那场冰冷的雨一起,彻底坍塌、流失了某些再也无法找回的东西。那份深埋心底、甚至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懵懂情愫,也随之彻底凝固、碎裂,沉入了无底深渊。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空间的寂静,“我们伟大的源流教派大教主,居然还会为陈年旧事流眼泪?真是令人感动啊。”

白嗣龙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与漠然。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克莱美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片扭曲的光影中缓缓浮现。他依旧保持着那副完美得近乎虚假的人类贵族外表,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嘴角噙着一丝看似优雅、实则毫无温度的笑意。

“克莱美第,” 白嗣龙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你知道的,长生是一种诅咒。千万年的记忆堆积在脑海里,像永不停止的蚀骨之风,一点点磨损理智,侵蚀灵魂。当理智被消磨殆尽,剩下的,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顿了顿,暗紫色的瞳孔转向克莱美第,带着一丝讥讽,“你现在还能看到我流泪,至少证明我尚未完全疯狂。不过,我这些话,你大概无法真正理解。你虽有人类之形,却无人类之心,情感对你而言,不过是无法掌控的、危险又无用的力量罢了。”

克莱美第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白嗣龙的话触及了某个他正在思考的问题。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袖口,用一种仿佛在讨论学术问题的语气说道:“你说的,部分正确。情感么……确实是一种强大而难以捉摸的力量。有人因其疯狂,也有人因其做出看似不合逻辑的选择。”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遥远的某个地方。“就像那个叫叶未暝的小子。明明自己的身体已经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却还要燃烧最后那点可怜的光和热,去保护一些与他素不相识的村民和村镇。” 克莱美第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真正的困惑,“或许他背负着沉重的罪孽,这只是他赎罪的方式。或许,他只是单纯地想让自己即将终结的生命,在最后时刻发挥一点价值。”

他摇了摇头,像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一向以果决狠辣自诩的我,第一次对这样一个渺小的存在,产生了一点……可以说是兴趣?或者说,是怜悯?我撤回了围攻他的军队,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一个视生命如草芥的恶魔,居然会对蝼蚁动了恻隐之心。”

克莱美第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白嗣龙身上,那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暗示:“白嗣龙,如果你渴望真正掌控混沌,登临力量的巅峰,我建议你,丢掉所有无谓的情感。情感只会成为你的枷锁,让你在关键时刻犹豫不决,停滞不前。就像我,明明有无数机会、无数种方法可以轻易碾死叶未暝,却最终因为那一点无用的‘兴趣’而无法下手。”他深深地看了白嗣龙一眼,“你……好自为之。”

说完,克莱美第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准备离去。但在彻底消失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动作,回头补充道:

“哦,差点忘了告诉你。混沌王的初步样品,实验室那边已经完成了。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过来‘测试’一下它的性能。”

话音落下,克莱美第的身影彻底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无踪。

白嗣龙独自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周围空间的嗡鸣似乎都减弱了,只剩下他内心无声的波澜。

“放下所有的情感吗……?” 他低声重复着克莱美第的话,暗紫色的眼眸中光芒明灭不定,仿佛有无数矛盾的念头在其中激烈碰撞。

与此同时,在远离未知领域的青州,气氛则截然不同。

望潮町的海风似乎还残留在一行人的衣袂间,但他们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乘坐着穿梭机,他们穿越了数个行省,窗外的景色从沿海的湿润逐渐变为青州地界特有的、带着些许干燥和山林气息的风貌。

叶未暝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他的脸色依旧比正常人苍白一些,呼吸也略显清浅,但比起在望潮町初醒时的脆弱,已经好了太多。他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眸中带着一丝近乡情怯的恍惚,以及一种深深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后的疲惫与安宁。

欧阳未来坐在他旁边,似乎生怕他无聊或者不舒服,一会儿问他渴不渴,一会儿又指着窗外的某处,叽叽喳喳地说着那是哪里,有什么好玩的故事。冷熠璘坐在前排,偶尔会回头插一两句话,语气中还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话里话外都是欧阳未来。时雨则安静地坐在另一侧,帽檐压得有些低,似乎在假寐,但偶尔叶未暝轻微咳嗽时,她会立刻将手边保温杯里的温水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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