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为你报仇”的谎言(1/2)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转成了淅淅沥沥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雨丝,敲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而绵延的声响,像是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夜的寂静。客厅里,浑浊的空气、刺鼻的酒气、以及沈月柔那沉重而带着酒意的鼾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颓败到极点的画面。

沈清莲依旧站在窗边,背对着沙发上那个烂醉如泥、涕泪交加的女人。她没有开灯,任由窗外模糊昏黄的路灯光晕透过湿漉漉的玻璃,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不规则的阴影。她的侧脸线条在阴影中显得异常冷硬,仿佛是大理石雕琢而成,没有任何温度。母亲刚才那些充满扭曲快意和自私恨意的醉话,像一盆冰水,将她心底最后一丝关于“亲情”的余烬彻底浇灭,只留下湿冷刺骨的灰烬。

然而,这场“忏悔”的闹剧,似乎并未随着沈月柔的昏睡而彻底落幕。酒精带来的混沌与释放,有时更像是一把失控的钥匙,打开了内心深处最不堪、也最善于自我修饰的牢笼。

就在清莲以为这场令人作呕的独角戏终于结束时,沙发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呛咳。沈月柔似乎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身体猛地蜷缩,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咳嗽声撕破了寂静,也仿佛将她从短暂的昏睡中拽回了几分痛苦的清醒边缘。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手臂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碰到了茶几的边缘,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她半睁着布满血丝、眼神涣散的眼睛,目光没有焦点地在昏暗的房间里游移,最后,似乎凭借某种本能,落在了窗边那个背对着她的、纤细而挺直的背影上。

“莲……莲莲?”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未散的酒意,试探地、含糊地唤了一声。

清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她依旧看着窗外那一片被雨水晕染成模糊光斑的世界,仿佛那背影是一道与身后污浊彻底隔绝的屏障。

没有得到回应,沈月柔似乎也不在意,或者说,酒精让她失去了察言观色的能力。她挣扎着,用胳膊支撑起上半身,斜靠在沙发扶手上,胸口依旧因为咳嗽和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她的目光涣散地落在清莲的背影上,仿佛透过那背影,看到了别的什么,看到了她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过往。

“莲莲……我的……女儿……” 她开始喃喃自语,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戏剧化的、自我沉浸的悲伤,“妈……妈妈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 眼泪再次涌出,混合着花掉的妆容,在脸上冲出更深的沟壑。

清莲的嘴角,在阴影中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对不起?多么轻飘飘的三个字。它承载得起那些下药的夜晚吗?承载得起那扇在门外无声关闭的房门吗?承载得起事后那麻木的、逃避的眼神吗?它什么也承载不起,只是一块试图遮盖丑陋伤疤的、自欺欺人的破布。

沈月柔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不再是之前的嚎啕,而是一种压抑的、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呜咽。她开始颠三倒四地诉说起来,语句混乱,逻辑破碎,但核心却异常清晰——她在为自己辩解,在用一种扭曲的方式,试图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同样受苦、同样充满“母爱”却无能为力的受害者。

“妈妈知道……知道你恨我……你该恨我……” 她抽泣着,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沙发套上粗糙的线头,“是妈妈没用……妈妈保护不了你……妈妈……妈妈也恨不得杀了他!杀了那个畜生!沈寒川!他不得好死!他活该!”

她又激动起来,身体前倾,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恨意,但仔细看去,那恨意深处,更多的是对自己处境的不甘和愤怒。

“你以为……你以为妈妈不想报仇吗?!” 她突然提高了音量,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对无形的敌人控诉,“每次他……他欺负你……妈妈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妈妈也想拿把刀……捅死他!对!捅死他!为你报仇!”

“为你报仇”。

这四个字,像四根生锈的钉子,狠狠钉进了清莲的耳膜。她背在身后的双手,猛地攥紧了,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住那股从胃里翻涌上来的、强烈的恶心和荒谬感。

为她报仇?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多么感人肺腑的“母爱”宣言!

沈清莲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清晰而冰冷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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