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情敌”出现?不,是“知音”考验!(2/2)
他顿了顿:“我不是学艺术的,不懂理论。但我从这个老人身上,看到了我爷爷的样子。他也有这样的手,也有洗不掉的泥土。
他去世前,也是这么坐着,看着远方,不说话。那时候我不懂他在看什么,现在看了这张照片,我好像懂了——他不是在看什么,他是在和过去所有的日子对话。”
展厅里安静极了。
乔卫东继续说:“所以我觉得,黄玫瑰拍的不是‘后现代’,不是‘艺术语言’,她拍的是时间本身。
是时间在一个老人身上留下的痕迹,是时间在门槛上坐出的凹痕,是时间在眼睛里沉淀的浑浊。这些东西,不需要理论来解释,只需要感受。”
林默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很快调整过来:“这位乔先生说得……很有生活气息。不过艺术批评需要建立在理论框架上,否则就流于感性了。”
“感性不好吗?”乔卫东问,“艺术不就是要打动人的感性吗?如果一幅画、一张照片,需要先读三本理论书才能看懂,那它真的好吗?”
这话问得很直接。周围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敢这么跟林默说话的人可不多。
林默的脸色沉了下来:“乔先生可能不太了解艺术圈……”
“我是不了解。”乔卫东坦然承认,“但我了解人。黄玫瑰的照片打动我,不是因为用了什么理论,是因为她拍出了人的真实——孤独的真实,衰老的真实,迁徙的真实,守望的真实。这些真实,比任何理论都有力量。”
他说完,看向黄玫瑰。黄玫瑰也在看他,眼神里有惊讶,有感动,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林默还想说什么,黄玫瑰开口了:“林老师,谢谢您的分析。不过我觉得,乔先生说得对。
我拍照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理论。我就是把我看到的、感受到的,记录下来。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主义’,那就是‘真实主义’——对真实的忠实记录。”
她用了“真实主义”这个词,明显是在支持乔卫东。
林默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勉强笑了笑:“看来黄小姐有自己的坚持。也好,艺术家最宝贵的就是独特性。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转身离开,脚步有些仓促。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展厅里只剩下乔卫东和黄玫瑰。
“你刚才……”黄玫瑰开口。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乔卫东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只有懂理论的人才配看你的照片。”
黄玫瑰笑了——这是乔卫东第一次看到她真正开怀的笑。不是淡淡的、礼貌的笑,是眼睛都弯起来的笑。
“你说得对。”她说,“我也不喜欢他那种解读。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好像不套几个理论名词,就不够高级似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反驳?”
“因为习惯了。”黄玫瑰走到窗边,看着外滩的景色,“艺术圈就是这样,大家用理论互相包装,互相抬举。说真话的人,反而显得不懂行。”
乔卫东走到她身边:“那你还喜欢这个圈子吗?”
“不喜欢。”黄玫瑰说,“但我需要这个圈子。出书,办展,卖照片……都需要这个圈子的认可。很矛盾,对吗?”
“人生就是充满矛盾。”乔卫东说,“就像我,明明想一直陪着你,又怕打扰你。明明想帮你,又怕伤你自尊。”
黄玫瑰转头看他:“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什么?”
“你从不用‘帮’这个字。”黄玫瑰说,“在撒哈拉,你陪我爬山,扛器材,开车,但你从来不觉得这是在‘帮’我。你把这些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当成我们共同的事。”
她顿了顿:“还有基金会的赞助。虽然你说跟你没关系,但我后来查了,那个基金会的主要捐赠人里,有未来科技的名字。”
乔卫东心里一惊。
“但我没生气。”黄玫瑰继续说,“因为你是通过正当渠道,用我的作品赢得了赞助。你不是施舍,是认可。这不一样。”
乔卫东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回上海后。”黄玫瑰说,“我查了基金会的资料。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谢谢。”
两人并肩站在窗前,看着黄浦江上的游船。夕阳西下,外滩的灯光次第亮起。
“乔卫东,”黄玫瑰忽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完成摄影集最后的部分,你愿意吗?”
“最后的部分?”
“我想拍城市。”黄玫瑰说,“拍上海。但不是外滩、陆家嘴那种明信片式的上海。是弄堂里的晾衣杆,是凌晨的菜市场,是即将拆迁的老房子……那些即将消失的上海。”
乔卫东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我当然愿意。”
“但这次,”黄玫瑰看着他,“你不是助理。是合作者。摄影集会署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你负责文字,我负责照片。我们共同记录这个城市。”
这个提议太出乎意料了。乔卫东愣了很久,才说:“我……我不懂摄影,也不懂写作。”
“你懂人。”黄玫瑰说,“你刚才对那张照片的解读,比任何评论家都深刻。我需要你这样的视角,需要你把照片背后的故事写出来。”
她伸出手:“合作吗?”
乔卫东看着她认真的眼睛,握住了她的手:“合作。”
手很暖,握得很紧。
窗外,上海华灯初上。这座他们共同生活的城市,即将成为他们共同创作的主题。
而那个曾经疏离得像冰山的女人,此刻正握着他的手,眼里有信任的光。
乔卫东知道,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
不是征服,不是追逐。
是相遇,是共鸣,是两个人站在同一高度,看向同一个方向。
这感觉,比任何胜利都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