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及笄之礼(1/2)

绍兴十九年,暮春三月初八日,是温酒酒十五岁生日,也是及笄之日。

女儿家的及笄礼,是成人之始,亦是一生之中顶顶重要的仪式。青丝绾作云鬟,素衣换作华裳,一支玉笄郑重簪起,便是将童稚天真轻轻敛藏。父母置酒设宴,亲友共贺,既告先祖,亦明志向。此礼过后,便意味着女子身心俱成,可谈婚论嫁,肩负家室之责了。

温酒酒的及笄礼,早在去岁,张氏就已着手准备。

前几日,皇后娘娘派人唤她进宫,说了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她就知道,酒酒的婚事自家大约是做不得主了。

张氏指尖拂过那套水红色的及笄礼衣,绣着缠枝莲的袖口滑过掌心,像极了多年前吴芍芬替她拢紧的披风。那时她们挤在自家酒楼的二楼雅间,看楼下走马灯似的少年郎,芍芬总爱点评哪个眉眼周正,哪个身段挺拔,说着说着就拍着栏杆笑,鬓边的银流苏晃得人眼晕。

那年的上元节,几个纨绔堵住了独自归家的她,污言秽语缠上身时,是芍芬提着剑冲过来的。她那时穿一身月白短打,长发束成利落的发髻,剑光劈开人群,也劈开了自己心头的慌乱。她护在自己身前,脊背挺得笔直,像株迎着风雪的青松。

可如今,青松成了倚云的梧桐。皇后宫里的熏香清雅却疏离,吴芍芬坐在铺着明黄色软垫的凤椅上,九凤朝阳金钗在鬓间流转着冷光,说的话也带着玉磬般的疏离:酒酒是个好姑娘,这般模样才情,总该有个好去处。

张氏垂着头,看见自己素圈金镯上磨出的细痕,再抬头时,皇后正用护甲轻轻敲击着茶盏,那抹曾经为她挡剑的身影,如今隔着数重宫阶,隔着圣人皇后的尊荣,连笑容都带着掂量的意味。

及笄礼的珍珠步摇在妆奁里轻轻晃动,张氏忽然想起自己及笄那年芍芬送她的木簪,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如今那木簪早不知所踪,那个自信张扬、一心想成为大宋第一女将军的明媚少女,却一朝入深宫,纤纤素手便可搅弄天下风云。就像她们隔着商女与皇后的身份,再也回不去的闺中岁月。

三月初八这日,天光刚漫过涌金门外的湖面,温家宅院已飘起淡淡的檀香。

外祖母钱氏是今日及笄礼的正宾,酒酒的好友王婉清担任赞者,墨琴承担有司一职。

温酒酒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少女绾着垂鬟分肖髻,发间暂插着支素银双丫簪,耳坠是母亲张氏亲手打磨的珍珠,泛着温润的光。

“时辰快到了。”张氏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将那套水红绣缠枝莲的及笄礼服轻轻披在女儿肩上。这套衣裳她绣了整整半年,莲瓣的金线是托人从内库好不容易换来的,针脚密得能数清每一片花瓣的纹路。

正厅早已摆好案几,供着先人的牌位。温父温如晦穿着簇新的绯色公服,虽只是个从六品的枢密院属官,此刻却腰杆挺得笔直。观礼的多是亲友,有外祖父母及舅父舅母表哥一家,也有熙春楼的老主顾,还有温如晦在朝中的同僚,三三两两地低声说着话,目光不时瞟向厅外,似在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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