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潮信刻度（2/2）

雷声碾过货轮汽笛。周建国军挎包突然裂开，泛黄的会议记录本散落满地。赵红英看见1974年11月7日那页，自己父亲的名字被红笔划去的地方，周建国用蓝墨水补了十三个“冤”字。

验货前夜，文婷在暗房冲洗出关键的金相照片。沈雪梅站在红光边缘，突然说：“那年你被烫伤住院，他卖了祖传的怀表给你凑手术费。”显影液里的齿轮晶界逐渐清晰，映出赵红英父亲笔记里被撕毁的一页——周建国当年偷藏的残页上，除了渗碳方程，还有句“托建国照看英子”。

暴雨砸在车间顶棚时，赵红英终于找到被调包的传感器。周建国在炉膛前张开双臂，像当年在批斗会人墙前护住她父亲那样，替她挡住飞溅的淬火渣。她拽着他后退时，摸到他后背交错的鞭痕——那些她曾在牛棚草席上数过的伤痕，在二十年汗水的浸泡里愈发深刻。

验货通过那刻，港商递来的万宝路香烟被周建国挡开。他掏出父亲的老怀表，表盘裂纹正好遮住“嫁妆”二字。“当年我念完批斗材料，在厕所吞了刀片。”他指腹摩挲表链上暗红的锈迹，“你爸用这把老怀表换回我一条命。”

车间外的木棉花被暴雨打落，赵红英在满地残红里捡起半片花瓣。1972年周建国送她的那本《金属学》，至今夹着朵风干的木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