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铁头怒(2/2)

话音未落,贝骄宁突然动了。她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足尖点地的瞬间,人已经腾空而起,在空中拧身的同时,脚背精准地抽在旋转的球侧。橡胶鞠球带着呼啸的风声,不偏不倚地撞在铁头张那光溜溜的鼻梁上。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铁头张杀猪般的嚎叫。他捂着鼻子蹲下去,指缝里立刻涌出鲜血,混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那只橡胶鞠球弹回来,被贝骄宁稳稳接住,上面还沾着几滴温热的血珠。

码头上静得只剩下海浪拍岸的声音。铁头张的手下都看呆了,赵二楞举着扁担的手也停在半空。

司文郎先是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他扔了刀,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出来了:“铁光头,怎么样?这脚‘仙人指路’,比你那灌铅的破球厉害吧?”

赵二楞反应过来,也跟着哈哈大笑,笑得手里的扁担都掉了:“贝兄弟这脚绝了!我看以后该叫‘断鼻梁’!”

贝骄宁看着蹲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铁头张,又看了看笑得前仰后合的司文郎,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晨风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眼里的笑意比晨光还亮。她突然觉得,被司文郎护在身后的感觉,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原来这就是并肩作战的滋味。】她掂了掂手里的球,血珠滴落在橡胶表面,晕开一小朵暗红色的花,【确实比一个人硬扛痛快多了。】

“还愣着干什么?”司文郎踹了铁头张一脚,“带着你的人滚,再让我在码头看见你们,下次就不是断鼻梁这么简单了。”

铁头张的手下慌忙扶起他,有人还想放句狠话,被赵二楞一个眼刀瞪了回去。这群人拖着铁链子,跟丧家犬似的往码头外挪,铁头张的哀嚎声越来越远,最后被晨雾吞了进去。

“文郎哥,贝兄弟,”赵二楞捡起草帽扇着风,露出一口黄牙,“我就知道你们准能行!昨儿个我听人说铁光头在酒馆里买凶,连夜就叫了码头的弟兄们过来守着。”

司文郎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二楞。回头请你去城南吃猪头肉。”

“那敢情好!”赵二楞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忽然凑近贝骄宁,压低声音,“贝兄弟,你刚才那脚太飒了!我看司公子看你的眼神,都快冒火了。”

贝骄宁的脸“腾”地红了,慌忙转身去捡地上的护膝:“该练球了。”

司文郎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收不住。他走到赵二楞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看什么看?还不快带着你的人干活去。”

“哎哎。”赵二楞挤眉弄眼地应着,临走前还冲司文郎比了个口型:“加油!”

码头上很快只剩下他们三人。柳芽儿正给贝骄宁递水囊,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刚才太厉害了!我看铁头张那怂样,以后再也不敢来找麻烦了。”

贝骄宁喝了口水,喉结滚动的弧度落在司文郎眼里。他想起那晚在破屋撞见的月白色襦裙,耳尖有些发烫,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研究货箱上的划痕。

“未必。”贝骄宁把水囊递回去,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铁头张背后还有人,他敢这么嚣张,八成是省城的金钱豹给的底气。”

司文郎的眼神沉了沉。他也听说过金钱豹——那人是省城最大的赌球庄家,跟布政使的侄子称兄道弟,手底下的打手比铁头张多十倍。

【看来这浑水,得往深里趟了。】他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里面是昨天李御史赏的碎银子,【光靠硬拼可不行。】

“府级预选赛还有半个月。”贝骄宁突然开口,把橡胶鞠球抛给他,“我想组个队。”

司文郎接住球,入手的重量比寻常鞠球沉不少,橡胶表面还带着贝骄宁的体温。他挑眉:“就咱们三个?”

“赵二楞说码头有几个兄弟踢球不错,”贝骄宁望着远处的货船,“还有上次在生死赛帮过我的几个穷小子,我想去找找他们。”

“算我一个。”司文郎把球抛回去,球在空中划出的弧线正好落在贝骄宁怀里,“组好了队,先得给队起个名。”

柳芽儿拍手道:“叫‘猛虎队’怎么样?听起来就厉害!”

“太俗。”司文郎摇头。

贝骄宁看着手里的橡胶鞠球,忽然想起昨夜那只珍珠鞠球的光泽:“叫‘启明队’吧。”

“启明?”

“启明星的启明。”她抬头望向东方,朝阳正挣脱云层,把海面染成一片金红,“就算在最黑的夜里,也能照亮方向的星。”

司文郎望着她被晨光镀成金色的侧脸,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又开始翻涌。他忽然觉得,贝骄宁这人,就像她自己说的启明星,总能在他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照出条亮堂堂的道来。

【女子踢球,该让天下看见。】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突然有了个主意,【那就要让这颗启明星,在最大的舞台上亮起来。】

“好,就叫启明队。”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护腕,往贝骄宁手里塞了一个,“从今天起,咱们就给那些说女子不能踢球的人,好好上一课。”

贝骄宁接过护腕,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柳芽儿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被贝骄宁瞪了一眼,赶紧转身去收拾东西。

晨雾彻底散去,朝阳把三个年轻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板上交叠在一起。橡胶鞠球被踢向空中,带着三人的笑声和远处的海浪声,飞向越来越亮的天光里。

没人注意到,货箱后面藏着的那只断了柄的短刀,反射的光芒正落在司文郎腰间——那里别着半块昨晚没送出去的蔷薇花,花瓣虽已蔫透,却还倔强地留着点淡粉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