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明升暗降,远谪南疆(2/2)
祁玄戈在一旁,对着林文渊,艰难地想要躬身行礼:“……伯父…”
“快免了!”林文渊连忙扶住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救自己儿子几乎流尽心头血、如今又被剥夺一切发配蛮荒的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复杂难言。
他之前对两人断袖之情的不解与隔阂,在经历了这场生死大劫和眼前残酷的流放后,早已被巨大的心疼和无力感取代。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两个沉甸甸的锦囊,塞到林逐欢手中,声音哽咽:
“拿着…这是爹这些年…所有的体己…还有些应急的药材方子和京城几家老字号钱庄的印信…南疆路远,穷山恶水…万事…千万小心!”
他又看向祁玄戈,眼中带着长辈的关切和嘱托,“玄戈…你的身子…万不可再逞强!到了地方,好生将养…你们…你们要相互扶持…好好的…都要好好的…”
说到最后,这位三朝元老已是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他一生忠君爱国,从未对皇权有过半分质疑,此刻却感到了彻骨的悲凉。
林逐欢紧紧攥着父亲塞来的锦囊,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鼻尖酸涩得厉害。
他重重跪下,对着林文渊磕了一个头:“爹…儿子不孝…让您担忧了…您…在京中也要保重身体!”
祁玄戈也对着林文渊深深一揖,动作虽缓,却带着无比的郑重。
林文渊扶起林逐欢,又拍了拍祁玄戈的肩膀,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和满眼的不舍:
“走吧…快走吧…趁天色还早…” 他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不忍再看。
林逐欢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父亲苍老的背影,强忍着泪水,扶着祁玄戈,一步一挪地登上了马车。
秦武红着眼眶,对着林文渊的方向抱拳行了个军礼,翻身上马,哑声喝道:“出发!”
车轱辘缓缓转动,碾过官道上微湿的泥土。马车内,铺陈得再舒适,也掩不住离别的萧索和前途的渺茫。
祁玄戈靠在厚厚的软枕上,透过微微掀开的车帘缝隙,最后望了一眼巍峨却冰冷的京城轮廓,那象征着他半生荣耀与权柄的地方,如今正将他们无情地放逐。
他缓缓收回目光,落在身旁沉默不语的林逐欢身上。
林逐欢低着头,手中紧紧攥着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平安扣——是他闯过鬼门关的信物。
阳光透过车帘缝隙,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不清神情,只有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澜。
祁玄戈伸出依旧没什么力气的手,覆盖在林逐欢紧握平安扣的手上。掌心冰凉,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林逐欢抬起头,对上祁玄戈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了愤怒和不甘,只剩下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静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
林逐欢反手,与他十指紧扣。平安扣的棱角硌在两人掌心,带来微痛,却异常真实。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向南。京城高大的城墙在晨雾中渐渐模糊、远去,最终消失在地平线。
前方,是数千里未知的艰险路途,是瘴疠横行、民风彪悍的南疆蛮荒。身后,是煊赫的过往,是无情的放逐。
车辙深深,碾过离别的尘土,也碾向未知的远方。
阳光渐渐驱散了晨雾,却驱不散笼罩在马车上方那份沉重的、属于流放者的萧索与悲凉。
唯有两人交握的手,传递着彼此生命中仅存的、也是最后的暖意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