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大获全胜(1/2)
夕阳沉重地压向西边堆积的铅灰色云团,光线艰难地挤过云层缝隙,斜斜地打在冰原上。
这片覆盖着坚硬冰雪的土地,此刻被一层更深的颜色浸透——那是凝固发黑的血迹,大片大片,与倒伏的人马尸体混杂在一起,铺展开数里。
金色的余晖涂抹其上,给这片刚刚结束地狱般搏杀的战场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光泽,残酷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壮烈。
追击的蹄声和士兵的呐喊已经远去,最终被北方的地平线吞没。
只有零星的兵器撞击声和濒死的哀嚎,还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断续响起,如同这场巨大风暴的尾声。
祁玄戈勒紧了手中的缰绳,身下那匹通体漆黑的战马停在一片稍高的土坡上。
马匹喷出浓重的白气,口鼻周围结着红色的冰霜,那是人血蒸腾又冻结的痕迹。祁玄戈自己也一样。
他身上的玄铁重甲布满了凹痕,是刀劈斧砍留下的印记,甲叶缝隙里凝结着厚厚一层发黑的血垢。
左肩处,一截断箭的尾羽异常醒目地卡在甲叶间,箭头深埋骨肉。
伤口周围的布料被渗出的血反复浸透,已经变成了硬邦邦的暗红色。
他的胸膛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明显的沉重感。
连续几天几夜不曾合眼的苦战,加上今天从黑石堡绝境反击到一路追击溃逃的北狄大军,即使是铁打的身躯,也感到了筋骨深处透出的疲惫,像灌满了沉重的铅块。
然而,此刻占据他心头的,并非仅仅是身体上的倦怠。
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汹涌的情绪在翻腾——是巨大的悲痛,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心脏;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近乎暴烈的宣泄后的空茫。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这片延绵数里的战场。
倒毙的战马扭曲着僵硬的肢体,狄兵的尸体残缺不全,散落的弯刀、断裂的长矛、破碎的旗帜,杂乱地插在冻结的血泥和冰雪之中。
夕阳的金光笼罩着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无声却触目惊心的死亡画卷。
空气里弥漫的气味浓烈得让人窒息,血腥味混合着尸体烧焦的糊味,还有铁锈和马粪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火焰升腾,黑烟滚滚,将天空染得更深。
赢了。
黑石堡守住了。
北狄大军……败了。
这个清晰无比的认知,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祁玄戈紧绷了太久的心弦上。
那根弦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不是轻松。
而是排山倒海般的空虚,以及对那些永远倒在冲锋路上、倒在城墙下、倒在这片冰原上的袍泽兄弟的、无法抑制的悲痛。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紧握缰绳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着,仿佛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将军!”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穿透了战场的嘈杂,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沙哑,但其中的关切依然清晰可辨。
是林逐欢。
祁玄戈猛地睁开眼,循着声音望去。
林逐欢在秦武和几名亲兵的簇拥下,正策马向他所在的土坡赶来。
他显然也经过了一番简单的处理,换下了那身在粮仓搏杀时沾染血污、被火燎得破败的裘衣,穿了一身相对干净的青色箭袖长袍,外面罩着御寒的墨狐斗篷。
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淡得发灰,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精力严重透支后的虚弱。
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也映亮了他那双眼睛。
那里面盛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但更深处,似乎还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光芒。
祁玄戈看着林逐欢策马走近,看着他苍白面容上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因骑马颠簸而微微蹙起的眉头——那肩背处的伤显然还在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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