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回洛阳(2/2)
刘锦瞳孔微缩,心中瞬间翻起波澜。此人正是当年在宫中,负责教导他与皇子辩(刘辩)剑术与骑射的帝师,也是传说中洛阳城的剑圣!
“王师!”刘锦立刻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弟子礼。程昱见状,虽不明此人具体来历,但也知是了不得的人物,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王越坦然受了刘锦一礼,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广宗城下,逼死张角,阵前夺旗……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当年在宫中打下的根基,更没有堕了我汉家儿郎的威风。”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当年教导他们时的严苛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关怀。
“王师谬赞了,侥幸而已。”刘锦谦逊道,随即挥手让程昱暂且退下。程昱会意,深深看了王越一眼,悄然退出书房,并亲自守在门外。
房中只剩下两人。
“王师深夜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考校弟子武功吧?”刘锦为王越斟上一杯热茶,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越也不客套,接过茶杯,目光如剑般直视刘锦:“你如今锋芒毕露,已成众矢之的。洛阳这潭水,比广宗更深、更浑。十常侍视你为何进臂助,必欲除之而后快;何进将你视为可用的利刃,却也未必没有鸟尽弓藏之心;就连那些清流士大夫,也未必乐见一位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年轻宗室。”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字字千钧:“陛下虽赏识你,但陛下……春秋正盛,却也难免有旦夕祸福。你如今看似风光,实则步步杀机。”
刘锦心中凛然,知道王越所言句句属实,也点明了他目前最大的隐忧——在洛阳,他缺乏顶尖的武力保障来应对潜在的暗杀。张飞、赵云虽勇,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请王师教我。”刘锦诚恳地说道。
王越看着刘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一生追求以武艺搏个功名,却因出身和时运,始终不得志,而眼前这个他曾经教导过的少年,却已凭借军功,走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高度。
“我此番前来,一是念在旧日情分,提醒于你。”王越缓缓道,“二来……你若在这洛阳城中,需要一双在暗处的眼睛,或者一柄应对鬼蜮伎俩的快剑,老夫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他没有说效忠,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这位名震天下的剑圣,愿意在刘锦于洛阳期间,为他提供庇护,成为他隐藏在暗处的一张王牌!
刘锦心中大喜,有王越相助,他在洛阳的安全系数将大大提升,许多暗中操作的事情也有了执行的底气。
“能得王师相助,实乃锦之幸事!”刘锦再次郑重行礼,“如此,在这洛阳城中,锦便安心多了。”接着刘锦就告诉了王越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锦衣卫……”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精光闪烁,“直属于你,监察百官,刺探情报,肃清内外……好大的气魄,好一个‘锦衣’!”
这个名字仿佛天生就与黑暗和权柄相契合,瞬间就打动了这位追求实际权柄与力量的剑圣。
“世荣,你比在宫中时,心思更深,格局更大了。”王越看着刘锦,语气中带着一丝赞叹与决断,“若只是护卫你之安全,不过是匹夫之勇。但若执掌此‘锦衣卫’,便是执掌天下之耳目,足可影响朝堂格局!此事,非大魄力、大决心者不可为。”
他向前一步,身上那股内敛的剑意似乎都变得活跃起来,整个书房的气温仿佛都降低了几分。
“此事,老夫接了!这锦衣卫指挥使之职,非我莫属!”
见王越如此干脆地答应,并且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刘锦心中大定。他知道,自己找对了人,这个超越时代的情报机构,只有在王越这种兼具顶尖武力、江湖阅历和权力欲望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有王师执掌,锦无忧矣!”刘锦抚掌笑道,随即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洛阳城的简图,手指精准地点在了城南繁华区域的一座建筑上。
“此为‘望海楼’,乃我一年前离京前,命人暗中筹办的产业,明面上是酒楼,实则就是为了今日之所用。此地位置绝佳,三教九流汇聚,信息流通极快,可作为锦衣卫在洛阳的总部,藏于这烟火人气之下。”
王越目光落在“望海楼”的位置上,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妙处,点头道:“大隐隐于市,甚好。以酒楼为掩护,搜集情报、传递消息、安置人手,再合适不过。”
“初期所需金银、人手,王师可全权调动。我会让程昱从辽西调拨一批可靠的底层军官和机灵的少年前来,充作骨干。如何甄别、招募、训练,一切由王师定夺。”刘锦给予了王越最大的信任和权限。
“人手方面,我亦有些江湖旧故,以及一些不得志的游侠儿,他们或为财,或为前程,正可一用。”王越显然早已有了腹案,“十日之内,我会让‘望海楼’耳目一新。一月之内,这洛阳城中,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必会有一份简报送至你的案头。”
这就是顶级执行力的保证!
“好!”刘锦心中豪气顿生,“那便有劳王师了。从此,你在暗,我在明,且看这洛阳风云,如何因我辈而变!”
王越不再多言,只是对着刘锦微微颔首,那眼神中已然是同盟者的默契。随即,他身形一晃,便如青烟般穿过窗户,融入了洛阳的夜色之中,直奔那“望海楼”而去,去为刘锦编织一张笼罩帝都的无形之网。
刘锦走到窗边,望着洛阳城的万家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入京第三日午后,一队身着宫内服饰的使者悄然抵达刘府,为首的内侍手持皇子辩的令牌,言称皇子思念“世叔”,特请刘将军入宫一叙。
刘锦心知这必是何皇后的意思。他整理好朝服,神色平静地随内侍登上前往南宫的马车。
马车并未驶向皇子所居的宫殿,而是经由一条僻静宫道,直接进入了长秋宫——何皇后的寝殿范围。刘锦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但很快恢复如常。
在一处幽静雅致的偏殿内,他见到了何皇后。
她并未身着皇后的正式礼服,只穿着一袭颜色素雅的常服,少了几分威严,却更显柔和。殿内熏香袅袅,侍立的宫女早已被她屏退。
“臣,刘锦,拜见皇后娘娘。”刘锦依礼参拜,声音沉稳,保持着清晰的君臣界限。
“快平身。”何皇后的声音比往日更为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她上前一步,似乎想亲手相扶,但刘锦已在她动作之前,自行利落地站起身来,微微垂首,目光落在她身前三尺的地面上,姿态恭敬而疏离。
“广宗苦寒,征战辛苦,你……清减了些。”她仔细端详着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关切,“听闻战事惨烈,你可有受伤?这一年来,我在宫中,每每思及,心中甚是难安。”
“劳皇后娘娘挂心,臣一切安好。为国效力,分所应当,不敢言苦。”刘锦的回答客气而周全,将个人的安危轻描淡写地带过,重点落在“为国效力”上。
何皇后看着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掩饰过去。她示意他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热茶。
“你如今功成名就,威震天下,姐姐……本宫心里,着实为你高兴。”她一时口快,随即又改回了正式的称谓,气氛略显尴尬。“只是这洛阳城中,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危机四伏。你如今位高权重,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定要万分小心。”
“谢娘娘提点,臣自当谨言慎行,恪守臣节,不负陛下与娘娘信重。”刘锦接过茶杯,语气依旧恭敬,却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对方所有可能逾越界限的言辞与情感,都稳稳地挡了回去。
他这番姿态,明确传达出一个信息:他感念旧谊,但更牢记君臣本分。他愿意成为皇子辩的“世叔”和外援,但绝不会陷入任何不清不楚的私人情感纠葛之中。
何皇后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明白了他的决绝。她看着他年轻却坚毅沉稳的面庞,心中五味杂陈,有欣赏,有遗憾,最终都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你……明白就好。去吧,辩儿那边,还需你这位‘世叔’多加看顾。”
“臣,告退。”
刘锦行礼,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看着他挺拔而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殿外,何皇后独自站在空旷的偏殿中,神色复杂难明。她知道,那个曾经需要她些许照拂的宗室少年,已经彻底成长为一位心思缜密、意志坚定的枭雄。他给予的,将是纯粹的政治支持与力量保障,而非她内心深处或许期待过的、更亲密的羁绊。
这番保持距离的表态,虽让她有些失落,但也让她更加确信——这是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清醒而强大的盟友。
接下来的日子,刘锦谨遵圣意,在洛阳暂住。他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礼节性拜访(如大将军何进府上)外,并未过多参与朝臣们的宴饮,显得十分低调。
这日,他换上寻常士人的服饰,只带了赵云一人作为护卫,信步来到了位于城南的 “望海楼” 。
还未走近,便已感受到此地的热闹。三层楼阁飞檐斗拱,气派不凡,门前车水马龙,宾客如织。进出的不仅有衣着华丽的士族商贾,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低阶官吏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酒菜香气与喧嚣的人声,生意之火爆,远超刘锦预期。
刘锦与赵云悄然从侧门进入,直接上了三楼一间极为隐秘的雅间。不久,一位年约二十出头、身着锦袍、面容俊朗、眼神中透着精明的年轻人快步而入,见到刘锦,立刻恭敬地躬身行礼:
“甄豫,拜见主公!”
此人正是 甄豫,乃河北甄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按辈分算是甄荣的堂兄。他心思缜密,善于经营,且对家族(或者说对甄荣选择支持的刘锦)极为忠诚,因此被委以重任,担任这洛阳望海楼的明面负责人,同时也是刘锦商业网络在洛阳的核心人物。
“不必多礼,坐。”刘锦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目光扫过窗外繁华的街景,满意地点点头,“望海楼的生意,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甄豫,你做得很好。”
甄豫并未因夸奖而自得,沉稳地回道:“全赖主公英明,提前布局。此地位居要冲,菜品酒水皆属上乘,加之有辽西‘玉冰烧’等美酒作为招牌,方能吸引八方宾客。更重要的是,此处人流繁杂,消息灵通,正合主公之意。”
他话中有话,点出了望海楼除了盈利之外,更重要的职能——情报收集。
刘锦颔首,问道:“近日洛阳城中,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风声?”
甄豫压低了声音:“回主公,近日朝中议论,多集中于主公与董卓的封赏。何进一党颇为得意,而十常侍等人则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另外……大将军府上的属官,以及几位中常侍府上的管家,都曾来此宴饮,属下已命人留意他们的谈话,稍后会整理成册,呈报主公。”
“很好。”刘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王越先生近日可曾来过?”
“王先生前日深夜来过一次,取走了一些近期收集的零散信息,并留下了几个人手,如今已在楼内充当护卫与杂役。”甄豫回答得滴水不漏。
刘锦对甄豫的办事能力更加赞赏。他沉吟片刻,吩咐道:“生意要继续做好,这是我们在洛阳的根基和掩护。至于情报,要像筛沙子一样,从这些迎来送往的闲谈中,筛出真正有用的金粒。此事,你与王越先生需紧密配合。”
“甄豫明白!”
“另外,”刘锦顿了顿,语气如常,但眼神微动,“河北老家那边……近来可有消息?荣妹妹可还安好?”
他问得随意,但甄豫何等机灵,立刻捕捉到了主公话语中那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恭敬答道:“劳主公挂念,前日刚收到家书,三妹一切安好,正在全力打理北上的商队,言道必不会耽误了主公的大事。”
刘锦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又嘱咐了甄豫几句关于资金调度和人员安全的事项后,便带着赵云悄然离开。
夜深人静,洛阳的喧嚣早已沉寂下来。刘锦躺在榻上,却毫无睡意。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洒下一片清辉。他的脑海中,一个名字反复盘旋,越来越清晰——贾诩,贾文和。
此人洞察人心,算无遗策,堪称乱世中的顶级生存大师。更重要的是,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他此时正处于人生低谷,是最有可能被招揽的时期。若能得他相助,无论是战略谋划,还是对天下大势的判断,都将获得一个极其冷静乃至冷酷的视角,其价值不可估量。
“不能再等了。”刘锦霍然坐起,眼神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如此大才,若被他人(尤其是未来的曹操)抢先一步,将是巨大的损失。
翌日一早,刘锦便命人秘密请来了王越。
王越依旧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
“王师,有一件要事,需劳烦你亲自走一趟。”刘锦神色郑重,将一卷密封好的绢帛和一封亲笔信递给王越。
“主公请吩咐。”王越接过东西,言简意赅。
“此去,是为我招揽一人。”刘锦沉声道,“此人姓贾名诩,字文和,凉州姑臧人。据我所知,他此前因病辞官,如今应在返乡途中,或已回到姑臧。此人之才,经天纬地,尤善审时度势,乃我亟需之谋主。”
王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刘锦对远在凉州的一个辞官之人评价如此之高,但他并未多问,只是点头:“我即刻动身。”
“且慢,”刘锦指着那封信,“这是我给他的亲笔信。你找到他后,务必亲手交给他。若他问起我为何不亲自前往,你便直言:陛下有命,令我滞留洛阳半月,不得离京。非是刘锦无礼,实乃君命难违,拳拳之心,尽在书中。”
刘锦在信中,除了表达对贾诩才华的仰慕和招揽的诚意外,特意点明了自己无法亲至的缘由,并将这归咎于“君命”,既显示了尊重,也暗示了自己目前身处权力中心的特殊地位,可谓用心良苦。
“此外,”刘锦补充道,眼神锐利,“若他应允,你便护送他安全抵达洛阳。若他拒绝……”
刘锦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便记下他的确切位置与近况,不可用强,回来报我即可。此人,只能以诚动之,不可胁迫。”
王越瞬间明白了刘锦的决心——此人,志在必得。他将绢帛(里面应是贾诩的画像和更详细的信息)和信件仔细收好,拱手道:“主公放心,越必不辱命。”
说完,他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书房内,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看着王越消失的方向,刘锦深吸一口气。将招揽贾诩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王越这位剑圣去办,既是出于对其能力的绝对信任,也是因为此事需要极高的机敏和决断力。
贾文和,我已将诚意送出。这乱世的棋盘,我已为你留好位置,就看你,是否愿意入局了。 刘锦望向西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舍,看到了遥远的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