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金蝉脱壳（1/2）

而此时昔日飘扬的“仲氏”龙旗已被粗暴地扯下，扔在城垛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略显陈旧却依旧张扬的“吕”字大纛，在城头猎猎作响。

吕布一身戎装，手按剑柄，傲然立于城墙之上。他眺望着西北方向，那是他来的方向，也是袁术即将败逃而来的方向。经历了连番败绩、寄人篱下的屈辱，此刻重新站在一座雄城的制高点，掌控着自己的命运，让他胸中块垒尽消，豪气再生。

法正静立其侧，青衫在风中微动，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智珠在握的沉静。他轻声道：“主公，信使已回报，书信安全送至曹营。此刻，曹操想必已开始收拾残局，而袁术……也该来了。”

吕布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来得好！朕……不，我倒要看看，他袁公路见到我在此，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他差点习惯性地自称朕，随即改口（袁术天天自称朕吕布都被他感染了）。他麾下这一万并州精锐，虽非当年纵横天下的狼骑，却也是百战余生的悍卒，此刻已完全控制了寿春四门，肃清了城内微不足道的抵抗。

曹军大营，曹操帅帐。

曹操手中捏着那封来自吕布的信笺，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畅快笑容，他看向一旁虽面带病容却眼神清亮的戏志才，大笑道：

“哈哈哈！先生！果不出你所料！吕布此獠，当真行此噬主之事，已据寿春，并邀我共击袁术！条件便是，袁术的人头，换他让出寿春！”

戏志才微微一笑，咳嗽了两声，缓缓道：“吕布勇而无谋，骤得大势则骄，骤遇强敌则怯，骤临绝境则叛。其性如此，此番作为，正在意料之中。恭喜主公，袁术此番在劫难逃，中原之地，再无人能掣肘主公了！”

曹操满意地点点头，将信笺随手丢在案上，目光锐利：“传令下去，追击袁术残部，不必过于逼迫，但要像驱赶羊群一样，将他们……赶往寿春方向。

当袁术在纪灵等人的拼死护卫下，带着仅存的两万惊魂未定的溃兵，终于望见寿春那高大的城墙时，他几乎要喜极而泣。那是他的“都城”，是他最后的希望和屏障！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庆幸就凝固了，转而化为极致的惊愕与无法置信！

城头上，那面刺眼的“吕”字大旗在风中肆意招展，而原本应该飘扬的“仲氏”龙旗早已不见踪影！城墙垛口处，站满了身披并州军甲胄的士兵，冰冷的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正对准了他们这群“来客”。

更让他血压飙升的是，那个他最恨的身影——吕布，正带着一脸戏谑和嘲弄的笑容，出现在城楼最显眼的位置。

“袁——公——路！”吕布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内力，清晰地传遍城下，充满了胜利者的优越感，“你个乱臣贼子！倒行逆施，僭号称帝，祸乱天下！如今已是众叛亲离，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吕布，今日便替天行道，取你狗命！”

这番话义正辞严，仿佛他才是忠臣义士，听得袁术浑身发抖，气得几乎要吐血！他指着城头，嘴唇哆嗦着，却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羞辱，一个字也骂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

吕布看着他那副模样，心中快意无比，仰天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随即竟不再多看一眼，仿佛袁术已是死人，转身便潇洒地走下了城楼，将袁术和他那两万溃兵晾在了城外。

“陛下！陛下息怒！”纪灵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袁术。

就在这时，队伍的后方突然爆发了巨大的骚乱和喊杀声！

“不好了！韩暹反了！他带着人投靠曹操，从后面杀过来了！”一名浑身是血的校尉连滚爬爬地冲到袁术车前哭喊。

原来，袁术麾下将领 韩暹，见大势已去，早已暗中与曹操联络，此刻眼见寿春易主，退路已绝，便毫不犹豫地阵前倒戈，率领本部人马对着袁术的后队发起了猛攻！

本就惊惶失措的溃兵被这背后一击彻底打懵，瞬间炸营，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陛下！寿春已失，后有追兵叛军，此地不可久留！快撤！往西，去汝南！”纪灵当机立断，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起几乎瘫软的袁术，招呼着还能控制的亲兵，调转方向，朝着西面亡命奔逃。

袁术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逃命的念头。他在纪灵的护卫下，抛弃了大部分军队和所有仪仗，只带着数千核心兵马，如同丧家之犬，朝着汝南方向疯狂逃窜。

然而，曹操的算计，岂会让他轻易逃脱？

狂奔了一个多时辰，人困马乏的袁术残部，刚刚看到前方一片可以稍作隐蔽的树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得林中一声梆子响！

“杀！”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无数曹军骑兵从树林中汹涌而出！为首一员大将，正是曹操族弟曹洪！他手持长刀，率领五千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锐骑兵，如同猛虎出闸，瞬间就冲垮了袁术军早已不成阵型的前队！

“曹”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彻底断绝了袁术西逃汝南的希望！

前有伏兵堵截，后有韩暹叛军和曹操主力的追兵。

袁术瘫在战车上，面如死灰，看着眼前绝境，终于发出了绝望的哀鸣：

“天……亡我也！！！”

当曹操率领大军主力抵达时，战场早已肃清。曹洪办事利落，已将面如死灰的袁术和誓死护卫最终却力竭被擒的纪灵捆得结结实实，那数千试图跟随袁术西逃的残兵也尽数成了俘虏。

曹操策马缓缓来到被按着跪在地上的袁术面前。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曾经的宿敌，眼神复杂难明。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多年前在洛阳时袁术作为四世三公的嫡子，是何等意气风发，对于他这个“阉宦之后”出身的曹操，眼神中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轻蔑与不屑。那时的袁公路，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日跪在自己马前的一天。

而此刻的袁术，披头散发，龙袍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泥土和血污。他眼神涣散，空洞地望着地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失败和眼前的绝境，已经彻底击垮了他的心神。他脑中一片混乱，只剩下无数个“为什么”在疯狂盘旋：

“为什么？朕有七万大军！朕有传国玉玺！朕是天命所归！”

“为什么吕布会背叛我？他明明击败过刘锦，他应该是朕的利刃！”

“为什么曹操能赢？他兵力不如我，他……”

“怎么会这样？短短几天……短短几天啊！一切都完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那看似稳操胜券的霸业，为何会如同沙堡般，在短短数日之内，崩塌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

曹操没有对他说话，甚至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得意，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带上他，去寿春。”

一行人马，押解着沦为阶下囚的“仲氏皇帝”，再次回到了那座一个多时辰前袁术还寄予厚望的寿春城下。

城墙依旧，但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