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风起洛阳(1/2)

事件的导火索,是十日前那场震惊朝野的“三公血谏”。

时任司徒陈耽、太尉许训等一众清流重臣,联名上书弹劾十常侍及其党羽,历数其贪赃枉法、卖官鬻爵、祸乱朝纲之罪,奏疏中直言 “今阉宦擅权,毒流四海,臣等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然而,病榻上的汉灵帝刘宏览奏后勃然大怒,非但没有追究宦官,反而以“构陷近臣、离间君臣”的罪名,将陈耽、许训等人下狱。不过旬日,几位大臣便相继在狱中“暴病而亡”。

这场清洗,如同严冬里最刺骨的一阵寒风,瞬间冻结了整个洛阳。

司徒府前的血痕还未干透,新任司隶校尉的兵马——公认的宦官爪牙——仍封锁着陈耽的府邸。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静静停在街角,车帘微掀,太傅袁隗凝视着被贴上封条的大门,对车内侍坐的侄儿袁绍低语:“本初,看见了吗?清流的风骨,热血,抵不过张让一道手谕。”

袁绍袖中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叔父,阉党如此猖獗,竟敢...”

“慎言!”袁隗猛地放下车帘,隔绝了外界肃杀的景象,“回府。洛阳已成是非之地,该让公路(袁术)尽早动身,回汝南老家去了。” 他的话语中,已开始为家族铺设退路。

与此同时,曹府书房内酒气弥漫。年轻的曹操将酒樽狠狠砸向摊开的《史记》竹简,任浑浊的酒液浸染《项羽本纪》的字迹。“满朝公卿,竟保不住两个直言敢谏的忠臣!”他对着空荡的厅堂嘶吼,眼中却燃起异样冷静的火光。守在门外的族弟曹仁清晰听见兄长压抑的低语:“若得兵权...他日必尽诛阉竖...”

朱雀大街的茶肆雅间,荀彧正与从弟荀谌对弈。棋枰上,一片白子突然被黑子合围,荀谌轻笑:“文若兄,你的心乱了。”荀彧默然,轻轻推开棋枰,目光投向皇城方向,语气沉重:“十常侍今日敢杀三公,明日就敢弑君。京师已不可久安,该让友若(荀衍)尽快动身,前往冀州早作布置了。” 颍川荀氏的精英,已开始分散布局。

大将军府邸内,何进暴躁地摔碎一枚青玉镇纸:“这群阉狗!无法无天!连陈耽、许训他们都敢杀!” 主簿陈琳俯身,小心拾起碎片,低声道:“大将军息怒。阉党势大,连三公都能构陷,此刻硬碰绝非良策。当务之急,是巩固外援。刘幽州(刘虞)父子,便是关键。” 何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给即将赴任的刘世荣,再补三百匹上好的战马!示之以恩,结之以情!”

永乐宫偏殿,董太后将年仅两岁的皇孙刘协搂在怀中,对心腹宦官蹇硕冷笑:“何家那个屠户之女,现在知道怕了?这后宫,还不是她说了算!”她轻抚孙儿的头顶,言语中透露出对未来的谋划,“协儿乖乖看着,这洛阳城,迟早要换片天。”

张让府邸的密室内,十常侍核心几人齐聚。赵忠尖声笑道:“让公此计大妙!经此一事,看朝堂之上,谁还敢与我等作对!” 首脑张让把玩着一柄温润的翡翠如意,眼皮都未抬,慢悠悠地道:“杂家听说,刘虞家那个小崽子,要去辽西了?” 段珪立刻阴恻恻地接话:“让公放心,已吩咐下去,让辽东属国的弟兄们,好生‘关照’这位刘公子。”

城西甄氏别院,甄荣将一本厚厚的账册推给族中长老:“即刻起,动用一切资源,加大与幽州的生意往来,特别是军械、粮草。”她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北方的天空,语气果断,“洛阳的富贵,眼看就要建立在流沙之上,我们该换个更稳妥的法子来守护家业了。”

太学门前,数百名青年学子正聚集抗议,声浪阵阵。人群边缘,诸葛玄悄悄拉紧兜帽,对身旁年幼的侄儿诸葛亮低声道:“孔明,记住今日所见所闻。乱世将至,我诸葛氏不能再困于一方,当早谋退路,以全宗族。”

北邙山麓的一处隐秘据点,太平道的重要法师唐周正在密会核心信徒。他望着山脚下缇骑四出、风声鹤唳的洛阳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皇帝老儿自断臂膀,杀戮忠良,正是天怒人怨!此乃天意,正合我天公将军(张角)举事之机!”

暮色渐浓,洛阳城外十里长亭。

即将北上的刘锦(世荣)在此接受最后的饯行。太常杨彪亲自斟满酒爵,递给他,意有所指地说道:“世荣可知,今日这洛阳城外,为你送行的,远不止老夫一人。”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远处树丛中若隐若现的几拨人马,那些都是各方势力的眼线。“此去辽西,山高路远,好自为之。”

刘锦仰头饮尽杯中略带涩味的酒水,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在暮霭与阴谋中沉浮的帝都。这座辉煌的城池,如今就像一张无形而巨大的蛛网——袁氏在谨慎地结网,曹氏在愤怒地想要破网,宦官在贪婪地守网,而更多的人,则正在沦为网中待宰的猎物。

他放下车帘,将一切喧嚣与算计隔绝在外,声音平静地对车外下令:

“告诉高顺,加快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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