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身份危机(2/2)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突然想起父亲教他的辨谎术——人说谎时,瞳孔会不自觉地收缩。铁球李的瞳孔此刻缩成了针尖,显然没说真话。
“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像密道里的冰,“密道尽头是什么?”
铁球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刚要开口,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嘴角涌出黑血。
王龙皱眉松手,对方已经断了气,后颈处露出个细小的针孔——是周啸天的“灭口针”,看来这人知道的秘密,比想象中更重要。
火折子已经灭了,密道里重回黑暗。
王龙摸索着往前走,脚下的水越来越深,没过脚踝时,终于听见前方传来“滴答”声——是水滴落在水缸里的声音。
他拔出折叠刀护在胸前,一步步靠近声源。月光不知从何处透进来,在地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照亮了一口半埋在土里的水缸,缸口盖着块青石板,上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与砖窑墙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找到了。”王龙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掀开青石板,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水缸里漂着个油布包,被石头压着沉在水底。
就在他伸手去捞的瞬间,水面突然炸开!一个黑影从水里窜出来,手里的短刀直刺他的面门!
王龙后仰避开,看清对方的脸时却愣住了——这人左脸有块月牙疤,正是周啸天那个贴身保镖!
“没想到吧,密道里还有条水下通道。”月牙疤保镖抹了把脸上的水,冷笑一声,“周老板早就猜到你会来,让我在这儿等你。”
王龙的目光落在对方的手腕上。
那里缠着圈纱布,渗出血迹,正是刚才被他用麻药刺伤的地方——看来这人提前解了麻药,一路追着他进了密道。
“影卫的麻药,对你没用?”王龙握紧了刀。
“万爷给的解药,自然比你的麻药管用。”月牙疤保镖突然扯开纱布,露出手腕上的曼陀罗纹身,与万莉的那半朵正好拼成完整的一朵,“我是万家人,周啸天不过是我们的棋子。”
王龙的心头猛地一震。
难怪这人的招式里带着影卫的影子,难怪他跟万莉的保镖长得像——他们根本就是万德安插在周家和蛇影里的双料内奸!
“万德让你抢花名册,是想斩草除根吧。”他缓缓后退,后背抵住水缸的边缘,“当年影卫的旧部,还有不少活着的。”
“活着?”月牙疤保镖突然狂笑起来,“三年前那场火,七十三人里只逃了你一个,剩下的不是成了万爷的刀下鬼,就是被周啸天拿捏着当狗——这花名册,就是催命符!”
短刀突然刺来,带着破风的锐响。
王龙侧身避开,顺手掀翻水缸,浑浊的水泼了对方一身,油布包随着水流滚到脚边。他弯腰去捡,对方的铁链却突然缠上他的脚踝,猛地回拉!
王龙重重摔在地上,后腰的旧伤像被撕裂般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月牙疤保镖扑上来,短刀直指他的胸口:“受死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龙突然摸到地上的油布包。他猛地将包砸向对方的脸,趁其躲闪的瞬间,双脚在地上一撑,身体像离弦的箭般射出,折叠刀精准地刺入对方握刀的手腕——
“啊!”惨叫声在密道里回荡。
月牙疤保镖捂着流血的手腕后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是……影卫的‘破风’?你怎么会这招?”
王龙没回答。
他捡起地上的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完整版的影卫花名册,泛黄的纸页上,每个名字旁边都标注着籍贯和专长,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是影卫全体成员的合影,父亲站在中间,身边的年轻人左脸有块月牙疤,正对着镜头笑。
“你是……陈叔的儿子?”
王龙的声音发颤。
陈叔是影卫的医官,当年为了掩护伤员撤退,被万德的人活活烧死,他儿子那时才十岁,据说也死在了火里。
月牙疤保镖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看着照片上的自己,突然跪倒在地,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流:“我爹……我爹让我忍……让我卧在万德身边……等龙抬头的那天……”
王龙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想起父亲常说的那句话:“影卫的人,就算断了骨头,也不会忘了自己是谁。”
密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峰的声音带着惊慌:“龙哥!周啸天带着人冲进来了!老陈在窑顶被打中了!”
王龙迅速将花名册塞进怀里,拉起地上的月牙疤保镖:“走!从水下通道撤!”
对方抹了把脸,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铜哨:“我吹三声,万德安插在周啸天身边的人会反水。”
哨声在密道里响起,短促而尖锐。
王龙看着他手腕上的曼陀罗,突然明白过来——这半朵曼陀罗,不是万德的标记,而是影卫的暗号,代表着“潜伏”与“等待”。
“我叫陈默。”月牙疤保镖握紧了短刀,“我爹说,等花名册重见天日,就是影卫回家的时候。”
王龙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他知道,回家的路还很长,但此刻握着花名册的手,却异常坚定。
水下通道的入口在水缸底部,狭窄而湿滑。王龙跟着陈默钻进去时,听见身后传来周啸天的怒吼和枪声,但他没有回头——他知道,那些沉在黑暗里的名字,终于要随着这册花名册,一起回到阳光下了。
通道尽头连着条小河,河水泛着晨光的金辉。王龙钻出水面时,看见赵峰正背着老陈往岸边跑,老陈的胳膊上缠着绷带,看见他手里的花名册,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龙哥,张副局长带着人来了!”赵峰指着远处的警车,声音里带着哭腔,“咱们……咱们影卫的冤屈,终于能洗清了!”
王龙将花名册举过头顶,让晨光晒在泛黄的纸页上。那些朱红的小圈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但更多的名字旁边,是空的——他们还活着,等着被找到,等着被救赎。
后腰的旧伤还在疼,但王龙的脚步却异常轻快。他知道,龙不仅要抬头,还要带着兄弟们一起,看看这朗朗乾坤。
河风吹过,带着泥土的腥气,却让人觉得格外清新。
王龙望着远处的砖窑,那里还在冒烟,但他知道,火灭之后,总会有新的生命长出来,就像那些深埋在地下的真相,终于要破土而出了。
河岸边的芦苇在晨风中沙沙作响,王龙将花名册小心翼翼地塞进防水油布包,指尖触到纸页上凹凸的针孔暗记,突然想起父亲教他辨认密信的样子——
那时他总嫌麻烦,父亲却按住他的手说:“影卫的名字,得刻在骨头里,才不会被风沙磨掉。”
“龙哥,陈默说周啸天的军火库坐标藏在花名册夹层里。”赵峰蹲在老陈身边包扎伤口,医用纱布上很快渗出血迹,“张副局长已经带着人过去了,说是要端了这颗毒瘤。”
王龙抬头看向远处的码头,朝阳正爬过“万记”货柜的铁皮顶,将“万”字染成刺目的金。
他突然想起陈默在水下通道说的话——当年万德为了让他潜伏在周啸天身边,亲手划了那道月牙疤,还逼他勒死了三个影卫旧部,“每次看到疤就想起血,才能藏住眼里的恨”。
“老陈怎么样?”他走过去按住老陈的肩膀,对方的体温烫得吓人。
“死不了。”
老陈咳出一口血沫,指缝里漏出半截影卫的铜制令牌,“这是……当年从万明尸体上捡的,他怀里还揣着半块玉佩,跟你那枚能对上……”
王龙的心猛地一沉。
万明是万德的弟弟,影卫安插在敌营的暗线,按账本记录,他应该死在三年前的围剿里。
可陈默说,上周还在周啸天的酒局上见过一个左脸带疤的男人,手腕上有半朵曼陀罗——那是万明的标记。
“陈默呢?”他突然发现周围少了个人。
赵峰往芦苇深处指了指:“说去追个漏网的杀手,让咱们先带花名册回警局。”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进水里的声音。
王龙拔腿就往芦苇丛跑,软甲上的钢丝刮过苇秆,划出细碎的声响。
转过一道河湾时,看见陈默正跪在水边,手里攥着块染血的曼陀罗玉佩,而他身后的水面上,漂浮着具尸体,左脸赫然有道月牙疤。
“是万明。”陈默的声音发颤,指尖抠进对方的掌心,那里藏着块影卫身份铁牌,与王龙怀里的半块严丝合缝,“他说……他是故意让周啸天抓住的,就为了等花名册出现……”
王龙蹲下身,看见万明的衣领里露出张揉皱的纸,上面用鲜血写着行字:“七十三人,一人未死,皆在名册空白处。”
他猛地翻开花名册,果然在最后几页的空白处,发现了用米汤写的暗语——是二十七个地名,每个地名旁都画着个小小的“龙”字。
“是我爹的笔迹。”
王龙的指腹抚过那些字,突然明白过来,“当年影卫根本没全军覆没,是我爹让他们藏起来了,用空白名册做记号,等时机到了再集结。”
陈默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我爹当年烧密信,不是怕被抓,是怕叛徒认出这些地名……他让我记住,影卫的人就算散在天涯,只要看到‘龙’字,就知道该回家了。”
河面上突然飘来片灰烬,是从砖窑方向吹来的。王龙抬头望去,那里的火光已经熄灭,只剩下缕青烟直上云霄,像根无形的线,串起了七十三个等待回响的名字。
“走吧。”他将花名册揣进怀里,扶起陈默,“去告诉张副局长,影卫的人,该归队了。”
朝阳升至中天,将河水照得像铺满碎金。王龙走在最前面,后腰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每一步都踏得格外稳——
他知道,从今天起,“王龙”不再是码头仓库里缝补软甲的无名之辈,而是影卫的继承者,是那些沉在黑暗里的名字的代言人。
芦苇丛外,李丽抱着女儿站在警车旁,小姑娘举着朵刚摘的野菊,看见王龙就奶声奶气地喊:“龙叔叔!妈妈说你是大英雄!”
王龙接过野菊,别在软甲的“影”字烙印上。花瓣上的露水顺着甲胄滑下来,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像极了当年影卫总部后院,父亲种下的那丛月季,在清晨的露水里,带着刺,却开得格外艳。
身份或许会被掩埋,伤痕或许会隐隐作痛,但只要名字还刻在骨头上,只要还有人记得那句“影卫者,纵死骨成灰,亦护山河无恙”,龙就永远不会低头。
这不是结束,是七十三人共同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