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双面镜戏(1/2)

夜露顺着万府的飞檐往下淌,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珠,像谁在暗处撒了把碎银。

王龙刚换好夜行衣,指尖还沾着密道里的湿土,浴室的门就被一声推开。

万莉站在门口,月白色的睡袍被夜风吹得贴在身上,手里攥着盏琉璃灯,灯芯的火苗在她眼底跳得慌乱。

我...我听见声响,以为进了贼。

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却在灯柄上掐出了月牙痕——那是影阁特有的示警手势,意思是有眼睛盯着。

王龙的反应比弓弦还快。

他左手猛地扯过浴帘,右手顺势将墙上的铜镜转了半圈,镜面恰好对着门口的方向。

铜镜边缘有道极细的缝,藏着枚微型摄像头,是昨夜排查时发现的,线路直连龙王的暗卫营。

大小姐该敲个门。

他故意粗着嗓子,左肩微沉挡住关键处,浴帘的水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滑,在瓷砖上洇出蜿蜒的痕,像条游弋的蛇。

铜镜里映出万莉身后的回廊,假山石后有片衣角闪了下,是狼卫的黑色劲装。

万莉的睡袍下摆扫过门槛,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王龙倒过来。

他伸手去扶的瞬间,她的指尖在他掌心飞快划了个字——影阁暗语,指三楼东窗有监听设备。

与此同时,琉璃灯落地,灯油泼在地上,混着水汽腾起股白雾,恰好遮住了铜镜的镜头。

抱歉。

万莉站稳时,睡袍的领口已滑到肩头,露出锁骨处道淡红的疤,像片残缺的海棠花瓣,我这就走。

她转身的刹那,王龙看见她睡袍内侧绣着影阁的龙纹,针脚比万府的园丁剪枝还利落。

浴室门合上的瞬间,王龙已冲到窗边。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地板上,灯油的雾气里浮着细小的尘埃,像被打散的暗卫眼线。

他摸出靴筒里的短刀,刀柄的海棠玉佩贴着掌心发烫,忽然想起李丽信里的话:镜中影,水中月,都是龙王的障眼法。

此时的望海楼地下室,李丽正盯着屏幕上的九宫格照片。照片里的王龙穿着黑色劲装,从万莉的卧房进进出出,角度刁钻得像贴在窗纸上的苍蝇。

她指尖划过照片角落,那只古董表的表盘上刻着朵海棠,表针停在三点十七分——是当年父亲牺牲的时间。

李四这老狐狸,连表都舍不得换。

影十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攥着块刚截获的密电,龙王让他把照片散给北狄使者,说影阁的人早就被万府收买了。

李丽将照片投屏到墙上,指尖点向王龙的袖口:看这里。

照片里的袖口比平时长了半寸,恰好遮住手腕上的暗记,他在给我们发信号,袖口长度是密码,对应《江城志》第三十七页。

影十三翻出那本泛黄的书,第三十七页讲的是望海楼的地基结构,其中段话被红笔圈住:铜柱内藏机括,月圆则开。

李丽忽然笑了,指腹抚过书页上的海棠水印——是万莉惯用的朱砂,他们俩在演双簧,就等李四把假消息传给龙王。

窗外的风卷着海棠花瓣撞在玻璃上,像谁在急促地叩门。

李丽摸出颈间的银锁,月光透过锁孔在地上投出个狼头影,与北狄密信上的图腾分毫不差。

告诉弟兄们,她将银锁塞进怀里,月圆之夜,按兵不动,看戏。

万府的书房里,万莉正对着铜镜卸妆。

铜镜里映出她身后的书柜,第三排的《本草纲目》被抽走了半本,露出里面的微型电台。

龙王的人上钩了。

她对着镜面轻声说,指尖蘸着卸妆水在镜沿写了个字,监听设备的线路连到厨房的烟囱,今晚子时会发烫。

铜镜外的王龙靠在门框上,后腰的燎疤阵阵发烫。他想起二十年前的火场,父亲也是这样对着铜镜发信号,镜中的火光映红了半面墙,像此刻江面上的残阳。

李四的表链里藏着毒针,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能让铜镜里的自己听见,当年刺穿李统领喉咙的,就是同款。

万莉的手顿在发间,铜镜里的影子微微一颤。她摘下头上的海棠簪,簪尖弹出根细针,针尖泛着蓝——是北狄特制的见血封喉毒。

明晚纳妃礼彩排,她将毒针藏回簪子,李四会带着北狄使者来看望海楼的布防,他的表会对准戏台的铜柱。

铜镜里的残阳渐渐沉进江面,碎金似的波光漫进书房,爬上两人的影子。

王龙忽然想起李丽绣的那双虎头靴,针脚歪歪扭扭,却在靴底藏着影阁的密道图。

原来有些守护,从来都藏在最显眼的地方,像海棠花,开得张扬,根却扎得隐秘。

子时的梆子声刚响过,厨房的烟囱果然开始发烫。王龙蹲在烟囱下,听着里面的线路滋滋作响,像条被烫到的蛇。

他摸出赵五给的短刀,刀柄的海棠玉佩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忽然想起万三说过的话:龙王最信镜子,因为他总以为能在里面看见真心。

此时的望海楼顶楼,龙王正对着巨大的穿衣镜试龙袍。镜中的他鬓角已白,却在看见九宫格照片时露出笑,指尖划过王龙的脸:这小子,倒比他爹会演戏。

镜子后面,李四正将监听设备的线路连到铜柱上,表针的反光在镜面上投出个狼头,像枚即将落下的印章。

江面上的碎金路渐渐被夜色吞没,只有望海楼的金顶还亮着,像块烧红的烙铁

。王龙望着那栋楼的方向,后腰的燎疤忽然不烫了,反倒像有朵海棠正在悄然绽放,花瓣上的纹路,与银锁的密钥完美重合。

他知道,明晚的彩排只是开始。

真正的戏,要等到纳妃礼当天,等到铜柱里的机括打开,等到所有的镜子都映出真相——那时,长江的残阳会把江面染成血红色,像二十年前那场没流够的血,终于要在此刻,讨个公道。

夜雾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万府的飞檐上。王龙刚将浴室的水渍擦净,窗台上的海棠花瓣忽然抖了抖——那是影阁暗线的警示,意味着监视者已异动。

他转身时,恰好撞见万莉站在回廊尽头,睡袍的下摆还沾着灯油的痕迹,手里捏着片刚从假山后捡来的狼毛。

李四的人在西厢房翻东西。

她的声音压得比雾还低,指尖将狼毛捻成碎末,他们在找你和影阁的联络证。

王龙的目光扫过院角的老槐树,树影里藏着三道呼吸声,比狼卫的气息更沉——是龙王亲卫的动静。

他忽然扯了扯湿透的衣领,故意让锁骨处的旧伤露出来:告诉他们,王猛的证早烧在滇西的战场上了。

万莉的眼底闪过丝笑意,转身时故意踉跄了半步,睡袍的腰带松松垮垮滑到肘弯。这模样落在西厢房的望远镜里,恰好成了孤女弱男深夜私会的佐证。

王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忽然摸出靴筒里的短刀,刀柄的海棠玉佩上凝着层水汽,映出他眼底的冷光。

此时望海楼的密室里,李丽正将九宫格照片铺在案上。照片的第七张里,王龙抬手挡脸的瞬间,袖口露出半截刺青——那是影阁特有的龙纹缠海棠,只有核心成员才会刺在左腕。

她指尖划过照片边缘,李四的古董表在月光下泛着银辉,表壳内侧的刻痕隐约可见,正是当年父亲临终前描述过的北斗七星标记。

这老东西故意把表露出来。

影十三将密电拍在桌上,电文里的暗语全是陷阱,他想让我们以为王龙真的反水,借我们的手除掉他。

李丽忽然将照片倒置,九宫格的缝隙里竟拼出半张望海楼的布防图。

你看这里。

她指着王龙脚边的地砖,纹路与密道入口的机关完全吻合,他在给我们指路,纳妃礼当天,从万府西厢房的地窖能直通戏台后台。

窗外的铜铃忽然响了三下,是影阁的紧急传讯信号。

李丽抓起案上的银锁,锁孔在月光下投出的影子恰好补全了布防图的另一半——北狄狼卫的暗哨全藏在铜柱的夹层里,那里正是李四的古董表指针常对准的方向。

万府书房的座钟敲过子时,王龙正借着整理医书的由头检查监听设备,忽然听见书柜后传来极轻的撬动声。

他转身时,万莉端着碗参汤走进来,汤碗在红木桌上磕出清脆的响,恰好盖过密道入口的动静。

李四的人在查你退伍的档案。

她舀参汤的手微微发颤,汤匙碰到碗沿的节奏是影阁的密码,他们查到滇西军区当年负责档案的参谋,是龙王的远房表亲。

王龙的指尖在《本草纲目》的封面上划过,指甲掐住字的位置——那是密道机关的总闸。

告诉影七十七,让当年办档案的老参谋出个意外他忽然提高声音,像是在抱怨参汤太烫,就说在江城码头失足落水,被货轮卷走了。

万莉的汤匙顿了顿,随即笑着点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书柜第三层的《孙子兵法》动了动——里面藏着的微型摄像头,正将这幕主仆和睦的画面传回龙王的暗卫营。

她放下汤碗时,故意将袖口的海棠绣蹭过书页,针脚里藏着的磷粉在黑暗中会发出微光,那是给影阁暗线的标记。

望海楼的金顶在雾中泛着冷光,像块浸在血里的玉。李四站在顶楼的露台上,古董表的指针正对着万府的方向。

他看着传讯器里王龙与万莉相谈甚欢的画面,嘴角勾起抹冷笑,却没注意到表盖内侧的北斗七星刻痕里,正渗出极细的黑色粉末——那是影十三昨夜趁他换电池时,抹上去的北狄特制追踪粉。

龙王,这颗棋子该动了。

他对着对讲机低声道,表链上的毒针在月光下闪着蓝,等纳妃礼当天,让他和万莉一起死在铜柱下,正好给北狄使者个交代。

对讲机那头传来龙王的笑声,混着江水拍岸的声:别忘了把李丽也引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在黄泉团聚,才对得起王家当年的背叛。”

此时的万府东厢房,王龙正将夜行衣塞进床底的暗格。暗格里除了短刀和密信,还多了块刚从万莉那里拿来的海棠木牌,牌上刻着字,是万三当年给影阁暗线的信物。

他摸着后腰发烫的燎疤,忽然想起李丽信里的最后一句话:镜子照得出人影,照不出人心,但血能。

窗外的雾渐渐散了,露出半轮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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