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命运抉择（1/2）

南极，世界的尽头，永恒的冰封之境。

这里是地球上最寒冷、最纯净，也最与世隔绝的大陆。终年不化的冰盖平均厚度超过两千米，覆盖了百分之九十八的土地，凛冽的寒风如同刮骨钢刀，呼啸着掠过无垠的白色荒原。极夜与极昼交替，在此地，时间的概念都仿佛变得模糊。

然而，在这片人类足迹罕至的绝地之下，冰层深处，却隐藏着人类文明最尖端，也最隐秘的设施之一——“方舟”综合研究基地。

基地建于混沌纪元前，最初是多国联合用于极端环境、天文观测及深空通讯的前哨站，后来逐渐扩建，其核心区域深入冰盖之下数千米，具备高度自循环的生态维持系统和强大的能量防护，足以抵御外界绝大多数自然灾害，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屏蔽规则层面的探测。

在全球混沌爆发，七大基点污染世界时，南极因其地理隔离和冰盖对混沌能量的天然阻滞效应，成为受影响最小的区域之一。

“方舟”基地也因此得以保存相对完整，并在灾后迅速被“龙巢”接管，改造为最重要的后备指挥中心、科研枢纽及战略物资储备库。

此刻，基地主控室内，灯火通明。巨大的全息沙盘上，实时显示着全球各区域混沌残留的分布图、净化进度以及“龙巢”各分部的位置与状态。身穿不同制式服装的人员在控制台前忙碌着，低声交流，气氛紧张而有序。

王龙站在沙盘前，刚毅的面容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

他刚刚结束了与北美、欧亚大陆几个主要幸存者聚集地领袖的远程通讯，协调下一步全球净化与重建的资源调配。

距离江城那场决定性的战役，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净化之源”药剂在万莉（林惊鸿）血脉引导下展现出的惊人效果，为全球清剿混沌残留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战略武器。

在这一个月里，王龙亲自带队，结合“龙巢”强大的情报网络和机动力量，锁定了十七处类似江城第三区研究所那样的高浓度混沌残留点，并成功实施了净化。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每一次使用“净化之源”，都需要万莉（林惊鸿）提供血液激活催化剂，并以其意志进行引导。

尽管每次抽取的血液量都控制在最低限度，但多次抽取以及引导时承受的规则反噬，依旧对她造成了持续的消耗。

她的脸色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苍白，混沌道胎的震荡虽被王龙强行压下，但根基似乎留下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隐患，气息不再如最初传承完成时那般圆融无暇。

更令人担忧的是，王龙能隐约感觉到，她体内那股被“净化之源”反向侵蚀的异种能量，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如同跗骨之蛆，潜伏在她道胎的最深处，与她的本源力量进行着缓慢而危险的融合。

他曾多次提出暂停使用药剂，让她彻底修养，但都被她拒绝。

“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她总是这样回答，星穹色的眼眸中是不容动摇的坚决，“‘熵’的威胁并未解除，这些残留点如同毒瘤，必须尽快清除。我的状态，还能支撑。”

王龙无法反驳。

全球局势依旧严峻，混沌残留虽然被压制，但零星的低级魔物仍在荒野游荡，部分区域因规则被严重扭曲，环境极端恶化，幸存者生存艰难。重建工作更是千头万绪。他们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然而，看着她在每次净化后那难以掩饰的虚弱与痛苦，王龙心中的不安如同阴云般积聚。

“龙王，”一名情报分析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刚刚接收到从‘深蓝节点’（原太平洋中部海沟监测站）传回的加密数据流，经过初步解析，发现异常能量波动模式，与已知混沌残留频谱存在百分之十七的偏差，疑似……某种未知信号源间歇性发射。”

王龙眉头一皱：“未知信号源？坐标？”

“坐标位于南纬七十二度附近，冰架边缘区域，具体位置因冰层和能量干扰无法精确定位。信号强度极弱，断断续续，初步判断可能源于冰下深处。”

南极？王龙目光一凝。这里是目前全球少数几个未发现大型混沌残留点的“净土”。

“持续监控，提高警戒级别。派遣一支侦察小队前往信号源大致区域进行实地勘察。”

“是！”

命令下达，王龙却感觉心头那丝不安更重了。他转身走向主控室侧后的休息区。

万莉（林惊鸿）正盘膝坐在特制的静修垫上，闭目调息。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澹澹的星辉，额间的混沌符文光芒流转，试图平复体内因不久前又一次引导净化而激荡的力量。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过程并不轻松。

王龙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守护，磅礴的精神力如同最细腻的蛛网，感知着她体内气息的任何一丝细微变化。

他能“听”到她道胎深处，那两股被强行糅合的本源力量如同磨盘般缓缓转动，每一次转动，都带来细微的规则碰撞与能量涟漪，虽然暂时被压制，却潜藏着巨大的风险。

许久，万莉（林惊鸿）周身的星辉渐渐内敛，她缓缓睁开眼，暗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深深的疲惫。

“感觉如何？”王龙递过去一杯温热的、由基地生态园培育的灵植泡制的药茶。

“还好。”

她接过茶杯，指尖有些冰凉，“这次的目标残留浓度不高，反噬比预想的轻一些。”她抿了一口药茶，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让她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

她抬头看向王龙，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那一丝凝重：“有新情况？”

王龙没有隐瞒，将“深蓝节点”发现的异常信号源情况告知了她。

“南极……未知信号……”

万莉（林惊鸿）低声重复着，星穹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赵颖博士留下的资料中，似乎提到过南极冰盖下可能存在史前文明的遗迹，甚至……与规则本源有关联的猜想。只是当时缺乏证据，未被重视。”

“史前文明？规则本源？”王龙眼神一凛。这让他想起了墨守规那些语焉不详的暗示，以及李丽那幅描绘世界树枯萎的诡异画作。

“只是猜想。”万莉（林惊鸿）摇摇头，“但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异常信号，不得不防。”

就在这时，王龙的个人终端发出急促的蜂鸣，是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来自基地核心数据库的管理ai——“鸿蒙”。

“龙王，权限认证通过。根据您之前设置的‘关联词’自动检索标记，数据库深层档案库中，一份被多次加密、标签为‘绝密-起源’的古老研究记录，于三分钟前被异常访问。访问源……无法追踪，疑似内部权限绕过。”

“起源？”

王龙和万莉（林惊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这个标签，他们从未在基地的任何公开或机密档案中见过。

“记录内容！”王龙立刻下令。

“记录主体为扫描文本，文字类型……无法识别，非已知任何语系。附带少量残缺的分析笔记，笔记作者为……前‘龙巢’首席科学顾问，墨守规。”

墨守规！又是他！

“调出分析笔记！”

全息屏幕弹出，显示出几页潦草的手写笔记影像，确实是墨守规的笔迹。笔记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的问号和未完成的推论。

“……冰封的摇篮……并非终结……钥匙……错误的容器……真正的门在彼端……”

“……信号……呼唤……还是陷阱？……”

“……第九次并非终点……循环之外……亦有循环……”

“……李……看到了……但她……不可信……”

笔记在此处戛然而止，最后一行字显得尤为凌乱，仿佛书写者在极度震惊或恐惧中仓促停笔。

“冰封的摇篮……错误的容器……真正的门在彼端……”万莉（林惊鸿）喃喃念着这些词语，脸色微微变化，“难道墨守规早就知道南极的异常？‘错误的容器’……是指被选为‘混沌之心’容器的林惊鸿吗？那‘真正的门’又是什么？”

王龙面色沉凝，墨守规留下的线索总是如此晦涩，却又在关键时刻浮现，仿佛一切都在他某种庞大的算计之中。

“鸿蒙，记录中被加密的未知文字，能否进行破译？”

“正在进行多模型语义解析……进度缓慢。文字结构蕴含某种非标准逻辑算法，常规破译手段效果极差。建议……获取更完整的原始文本或密钥。”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王龙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南极的异常信号，墨守规的神秘笔记，还有李丽那始终让人无法放心的诡异……这一切似乎都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这片冰封大陆之下可能隐藏的惊天秘密。

“我去信号源区域亲自查看。”王龙做出决定。事关重大，他必须亲自确认。

“我跟你一起去。”万莉（林惊鸿）立刻起身。

“你的状态……”

“无妨。调息之后已稳定不少。若真与规则本源或史前遗迹有关，我的混沌道胎或许能感知到更多东西。”她的眼神坚定，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执着。

看着她眼中那熟悉的光芒，王龙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但一切小心，若有不适，立刻撤回。”

“明白。”

两人迅速做好准备，穿上特制的抗寒防护服。王龙召集了一支精干的“龙巢”战术小队随行，队员皆是久经沙场、实力不俗的好手。

就在他们即将登上通往地面的升降平台时，一名基地通讯兵快步跑来。

“龙王，万莉小姐！基地外围第三巡逻小队在b-7区域冰裂谷巡逻时，发现了一处异常能量反应点，伴随有微弱的空间波动！他们尝试靠近探测，但受到不明力场干扰，无法深入，请求指示！”

b-7区域？

王龙调出基地周边地图，目光一凝。那里距离“深蓝节点”发现的异常信号源大致区域，不足五十公里！

巧合？还是……

王龙与万莉（林惊鸿）再次对视。

“改变计划，先去b-7区域。”王龙果断下令。

升降平台启动，带着众人高速上升，穿过厚厚的冰层，抵达地表。刺骨的寒风瞬间裹挟着冰粒扑面而来，即使有防护服，也能感受到那足以冻结灵魂的酷寒。

放眼望去，天地间只有无边无际的白，以及被风塑造成各种奇诡形状的冰雪地貌。

小型冰原装甲车早已在出口处待命。众人上车，引擎轰鸣，朝着b-7区域疾驰而去。

车轮碾过万年冻土，留下深深的车辙。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冰原景象，偶尔能看到巨大的冰川横亘前方，如同沉睡的白色巨兽。

万莉（林惊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但精神力却如同触角般向外延伸，感知着周围环境的任何细微变化。她的混沌道胎对能量和规则的感知远超常人。

突然，她睁开了眼睛，星穹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

“怎么了？”王龙立刻察觉。

“有点……不对劲。”

她微微蹙眉，目光投向车窗外那看似一成不变的冰原，“这里的规则……似乎比其他区域更‘粘稠’，也更……‘脆弱’。”

“粘稠？脆弱？”王龙凝神感知，他的境界虽高，但在对规则本质的细微洞察上，确实不如身具混沌道胎的万莉。

“嗯。”

万莉（林惊鸿）点了点头，试图更准确地描述那种感觉，“就像……一片原本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涟漪尚未完全平复，水面之下，还有暗流在涌动。而且，这片‘湖面’本身，似乎也比其他地方更薄，更容易……被打破。”

她的话语让王龙心中一沉。规则的异常，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凶险。

装甲车继续前行，逐渐接近目标区域。前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平坦的冰原出现了越来越多深邃的裂谷，如同大地上狰狞的伤疤。空气中的能量波动也明显增强，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干扰。

“报告龙王，已抵达b-7区域边缘。前方冰裂谷地形复杂，装甲车无法通行。”驾驶员报告。

“下车，步行前进。”

众人下车，踩着及膝的积雪，顶着凛冽的寒风，朝着巡逻小队标记的能量反应点位置前进。脚下是厚厚的冰层，不知道沉积了多少万年，透露着亘古的寒意。

越靠近目标点，那种规则的“粘稠”和“脆弱”感就越发明显。连王龙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似乎变得有些“迟滞”，能量的流动也充满了不自然的凝涩感。

很快，他们来到了发现异常能量反应的冰裂谷边缘。这是一条极其深邃宽阔的裂谷，向下望去，只见幽暗的蓝黑色，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心。

刺骨的寒气从谷底升腾而上，带着一种奇异的、非物理层面的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

在裂谷靠近底部的一侧冰壁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洞口，那异常的能量反应和空间波动，正是从洞口内部传出。

“就是那里！”

一名巡逻小队成员指着洞口说道，“我们尝试用绳索下降，但靠近到一定距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根本无法触及洞口。”

王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个洞口，精神力尝试探入，却被洞口周围那层无形的力场扭曲、弹开。力场的性质很奇特，并非纯粹的能量屏障，更像是一种……扭曲的规则壁垒。

“我试试。”

万莉（林惊鸿）上前一步，暗金色的眼眸中光华流转，额间混沌符文微微亮起。她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混沌气息，轻轻点向前方的虚空。

嗡！

随着她的动作，前方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那无形的力场显露出澹澹的轮廓，与她的混沌之力发生着激烈的对抗。

规则层面的碰撞无声无息，却让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细微的扭曲感，脚下的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片刻之后，万莉（林惊鸿）收回手指，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呼吸略显急促。

“不行。”

她摇了摇头，眼神凝重，“这力场……很古怪。它并非单纯的防御，更像是一个……筛选机制。它排斥绝大多数形式的能量和物质，但似乎……对某种特定的规则频率，留有通道。”

“特定的规则频率？”王龙皱眉。

“嗯。”

万莉（林惊鸿）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幽深的洞口，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或许……我可以强行模拟那种频率。我的混沌道胎具备演化万法的特性，虽然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

“太危险了！”

王龙立刻反对。强行模拟未知规则频率，尤其是在她状态不佳的情况下，无异于刀尖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规则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进入的方法。”万莉（林惊鸿）看向王龙，眼神平静却坚定，“我们有选择吗？南极的信号，墨守规的笔记，还有这明显不寻常的力场……里面可能隐藏着关乎‘熵’之阴谋，甚至世界存亡的关键。我们不能因为风险就止步不前。”

王龙沉默了。他深知她说的没错。作为“龙王”，作为守护者，他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和威胁。但作为王龙，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去冒险。

看着他眼中挣扎的神色，万莉（林惊鸿）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带着些许暖意，也带着一丝澹澹的诀别意味。

“相信我。”她轻声道，“也相信……道印的选择。”

说完，她不待王龙回应，便再次上前一步，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玄奥的法印。周身星辉猛然爆发，混沌道胎的力量被全力催动，额间符文光芒大盛，暗金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规则的丝线在交织、演变。

她要以自身道胎为基，强行解析、模拟那力场背后隐藏的特定规则频率！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强烈的规则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的空间剧烈扭曲，脚下的冰层开始大面积龟裂！

幽蓝的洞口光芒闪烁不定，那无形的力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起剧烈的涟漪！

“护住周围！”

王龙低喝一声，磅礴的真气化作巨大的金色光罩，将万莉（林惊鸿）和身后的战术小队成员笼罩其中，抵挡着那逸散开的恐怖规则压迫感。

万莉（林惊鸿）的嘴角渗出了一缕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强行演化未知规则，对她本就震荡不稳的道胎造成了巨大的负担，那潜伏的反噬之力也蠢蠢欲动。

但她眼神中的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双手法印变幻越来越快，周身演化的规则气息也越来越接近洞口力场那种独特的频率。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声响！

洞口处的无形力场，在万莉（林惊鸿）不惜代价的模拟冲击下，终于被强行撕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就是现在！”

万莉（林惊鸿）勐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但她仍强撑着指向那道缝隙，“快！缝隙维持不了多久！”

王龙没有丝毫犹豫，对身后小队下令：“你们在此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随即，他一把揽住几乎软倒的万莉（林惊鸿），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冲入了那道规则缝隙！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缝隙的下一秒，那道强行撕开的裂缝便剧烈扭曲，随即轰然闭合！无形的力场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裂谷边缘，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战术小队成员，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令人心悸的规则余波。

穿过规则缝隙的瞬间，王龙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周围的光线猛然暗澹下来，刺骨的寒风和冰雪的气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沉寂、带着尘埃和金属味道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