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薪火相传（2/2）
（守护……火……照亮……温暖……而非……毁灭……）
林三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契机！
他将自己全部的心神、意志，毫无保留地敞开，不是去控制，而是去呈现。
他将这所有的一切，编织成一道简单却坚韧无比的意念：
（你看，我们在这里，不是为了夺取或毁灭。我们想守护的，包括你。让我们帮你，找回你本该照耀的“路”。）
没有强行融合，没有精神烙印。
有的只是一个邀请，一个引导的姿态。
焚天炉核心那永恒燃烧般的剧烈脉动，在这一刻，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长达数息的……静止。
紧接着，一股温和但无可抗拒的吸力，从那核心处传来，并非针对林三的精神力，而是针对那枚与戍土战将融合、并被龙元真水浸润的碎片，以及……碎片另一端连接的、殷墨渊那团失控的、蕴含着血祭污秽与毁灭意志的黑色火焰！
“不——！！这不可能！我才是……”
殷墨渊的神魂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咆哮。
他感觉到自己燃烧生命换来的力量，正不受控制地倒流，被一股更古老、更纯粹、此刻却带着一种清理门户般冷漠意志的力量拉扯、吞噬、净化！
那浓缩的黑色火焰，如同遇到了克星，惨叫着被从戍土战将的裂口处抽离，化作一道扭曲的黑色溪流，投向焚天炉核心。
而焚天炉核心在吸纳这股力量的同时，自身那躁动不安、近乎暴走的烈焰能量，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内敛，颜色从刺眼的亮金白炽，逐渐转向深沉而恒定的暗金，仿佛从狂暴的青年，回归了沉稳的壮年。
轰！
失去了力量支撑，殷墨渊所化的火焰巨人虚影彻底溃散，露出其中那具干枯焦黑、已然生机断绝的躯体。
他的躯体直直向下坠落，还未落地，便被几道残余的地火舔舐，化为飞灰。
而那尊承受了最终一击、半边熔毁却又被龙元真水稳住的核心战将（原型机），在黑色火焰被抽离后，胸口碎片光芒彻底稳定下来。
它那残破的身躯不再扩大损伤，反而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吸收着周围散逸的精纯火元与地脉之气，暗金色的壳体与玄冰刃锋交相辉映，呈现出一种破损却威严、历经劫难而新生的独特气韵。
另外两尊完好的戍土战将，也收起了巨盾，沉默地屹立，仿佛三座守护着圣火的古老雕塑。
焚天炉，平静下来了。
并非熄灭，而是如同找到了河道的洪流，能量在炉体内有序地流转、循环，散发出恒定、温暖、令人安心的光与热。
那股笼罩整个熔洞的狂暴毁灭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时空结界内，一片寂静。只有熔岩缓缓流动的咕嘟声，以及碎石偶尔坠落的轻响。
“结……结束了？”
熊葵拄着战锤，喘着粗气，还有些不敢相信。
敖雨薇小脸苍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差点软倒，被旁边的周衍赶紧扶住。
那滴龙元真水消耗了她太多元气。
周衍自己也是脚步虚浮，却迫不及待地掏出记录本，眼巴巴地看着平静的焚天炉和那三尊戍土战将，嘴里嘀咕：
“能量循环模式稳定……自主修复迹象……共生形态确认……必须记下来，必须……”
陆无言还保持着出剑的姿势，片刻后，才缓缓收剑入鞘。
她看向林三的背影，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松缓，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最终归于平静。
凌清瑶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透明，她看着平静的焚天炉，微微颔首，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缘法已成，吾力将尽。此地不可久留，崩塌在即。”
说完，她与身后的逆流鼎虚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被风吹散，悄然消失无踪。
维持许久的时空结界，也随之消散。
外界真实的崩塌轰鸣声顿时清晰起来，但比起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仿佛焚天炉的稳定也一定程度上安抚了这座魔山。
林三缓缓睁开了眼睛，脸色苍白，额头尽是冷汗，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感觉像是跑完了一场跨越千山万水的长途，身心俱疲，但灵魂深处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充实与通透。
他转过头，看向伙伴们，咧了咧嘴，想说什么，却先咳嗽了两声。
“咳咳……那什么，”
他嗓音有些沙哑，指了指平静的焚天炉，
“我跟这位炉爷……嗯，暂时达成共识了。它答应不炸了，顺便……帮我们清理了一下垃圾。”
他走到那尊半边熔毁的戍土战将（原型机）旁边，拍了拍它尚且完好的腿部铠甲，发出沉闷的响声，语气带着心疼和惊奇：“老伙计，你这算是……工伤晋级，还混了个‘冰火两重天’的新皮肤？这造型，挺别致啊。”
众人闻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熊葵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笑起来：“哈哈哈！赢了！林大哥你太厉害了！还有陆姐姐、雨薇妹子、周先生……大家都太厉害了！”
敖雨薇靠在熊葵身上，虚弱却甜甜地笑了。
周衍扶着她，还不忘对林三说：
“林大人，刚才的能量交互数据，尤其是最后那引导净化的过程，回去后务必详细说与我听，这很可能揭示了上古契约的真正形……”
他话没说完，脚下猛地一晃。
整个平台开始剧烈震动，比之前更加彻底！失去了时空结界的延缓，也或许是因为殷墨渊最后的疯狂和焚天炉的能量剧变，这座本就千疮百孔的地心熔洞，终于要支撑不住了！
“不好！山体要彻底塌了！”
云瞎子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快走！东北角，刚才炉火稳定时，我看到那里岩壁的脉络有短暂变化，可能是古代赤沙族预留的逃生路径！”
陆无言瞬间做出决断：
“林三，能请动那位帮我们开路吗？戍土战将可否开道？”
林三立刻感应了一下与焚天炉那微妙的联系，以及和三尊戍土战将（尤其是那尊“冰火战将”）更加紧密的连接，重重点头：“我试试！戍土卫……不，戍土战将，开路！”
他心念一动，那尊完好的戍土战将立刻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云瞎子所指的东北角岩壁冲去，巨盾前顶，如同一台破城锤！
与此同时，林三集中精神，向焚天炉传递了一个清晰的请求：
（帮帮忙，指条明路，送我们一程！）
平静的焚天炉，炉身微微一亮。
一道凝练的、只有手臂粗细的暗金色火线，如同拥有生命般射出，后发先至，精准地打在戍土战将冲击的岩壁某一点上。
嗤——！
坚硬的岩壁在那暗金火线面前，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融化，不是爆炸，而是悄无声息地开辟出一个边缘光滑、向内延伸的甬道洞口！
更奇妙的是，洞口处的岩石被高温瞬间熔融后又冷却，形成了一层琉璃质的光滑内壁，坚固异常。
“就是那里！快走！”陆无言喝道。
熊葵一把背起虚弱的敖雨薇，周衍和云瞎子互相搀扶，林三则一边跑，一边努力操控着三尊戍土战将——两尊完好的在前方交替冲撞、拓宽并稳固通道，那尊伤残的“冰火战将”则自动断后，用庞大的身躯堵住后方追来的塌方乱石。
暗金火线如同引路的精灵，在焚天炉的遥遥操控下，不断射向前方，融化岩石，指明方向。
这条被强行开辟出的甬道并非直线，而是蜿蜒向上，巧妙地避开了明显的地质脆弱带。
一行人跟在戍土战将之后，在轰鸣崩塌声中亡命奔逃。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不同于岩浆红光的光亮——那是自然的、昏暗的天光！
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和漫天尘土，他们从一个位于赤炎魔山半山腰的隐蔽裂缝中，狼狈却无比庆幸地冲了出来，重新感受到了西漠夜晚那带着凉意的风。
回首望去，高大的赤炎魔山正在发生剧烈的崩塌，烟尘冲天而起，轰鸣声传遍四野。但那崩塌似乎被某种力量约束在了山体核心区域，并未无限蔓延。
悬浮在林三掌心上方、一枚不知何时出现的、核桃大小、通体暗金、缓缓旋转、散发出恒定温热的迷你小炉虚影，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旋即没入他掌心，消失不见。
只在手腕内侧，留下一个淡淡的、炉形印记。
林三感觉到，自己与某个浩瀚而沉睡的意识之间，有了一条细若游丝、却真实不虚的联系。
那不是主仆，更像是一种……遥远的守望与承诺。
“它留在那里了，”
林三轻声道，看着烟尘弥漫的魔山，
“守着它该守的地方，也顺便……把进去的麻烦路给堵上了。”
远处天边，第一缕晨光刺破了黑暗。
筋疲力尽的众人相视一笑，或坐或躺，再也懒得动弹。
熊葵忽然摸了摸肚子，苦着脸说：
“好饿……我想吃我哥烤的肉了。”
周衍躺在地上，望着泛白的天穹，喃喃道：
“赤沙族碑文全本、焚天炉能量图谱、傀儡共生进化实例……此行之收获，足以着书立说矣……”
敖雨薇已经靠在熊葵身边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
陆无言走到林三身边，递过一个水囊，什么都没说。
林三接过，狠狠灌了一口，长舒一口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对陆无言露出一个疲惫却灿烂的笑：
“陆大人，这回的‘差旅费’和‘工伤补贴’，回去能多申请点不？你看我这老伙计，都破相了。”
他指了指安静立在身旁、如同忠实护卫的残破“冰火战将”。
陆无言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转瞬即逝。
“看你表现。”
清清冷冷的三个字，随风飘散在晨光与烟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