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最后的独行者(1/2)
绿绒星的夜晚带着泥土的呼吸。璃虹在厨房里炖着汤,瓦罐咕嘟咕嘟地响,水汽氤氲着爬上玻璃窗。林源坐在窗边的旧藤椅里,看着窗外。远处新栽的生命树苗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叶片上跃动着营地篝火的光点。一切都太宁静了,宁静得让他手心发痒。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掌心。那金绿色的螺旋印记在皮肤下微微搏动,像第二个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整个“永恒回响”网络的细微震颤。他能“听”到无数宇宙平稳运行的“和声”,像亿万片树叶在风中低语。这感觉很奇怪,仿佛他成了某种宇宙乐器的一部分,被固定在一个巨大的、和谐的调音台上。
直到那个“杂音”出现。
它太轻微了,像雪落湖面的一声叹息。可在这片宏大的和声里,这声叹息尖锐得像根针,直直扎进他的感知。一个完全独立、拒绝共鸣的叙事信号。坐标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里,像夜空中唯一不闪烁的星星,固执地保持着自身的黑暗。
“汤好了。”璃虹的声音把他从失神中拉回来。她端着一只陶碗走过来,热气腾腾的。看他盯着手掌出神,她把碗放在旁边的小木几上,伸手覆住他的手背。她的手掌温暖,带着点洗菜留下的潮湿。
“又疼了?”她轻声问,目光落在那印记上。
林源摇头,反手握住她的手指。“不是疼。”他顿了顿,寻找合适的词,“像……像一首所有人都跟着唱的歌里,有个人死死闭着嘴。”
他跟她讲了那个拒绝共鸣的宇宙信号。璃虹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她经历过太多,知道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往往最致命。
“非去不可吗?”她最后只问了这一句。声音很轻,不是阻拦,只是确认。
林源看向窗外。李慕然和艾兰娜的脸在记忆里一闪而过,带着诀别时的平静。他们用永恒换来的回响,容不下任何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放任不管,这颗“沉默的钉子”可能会从内部锈蚀掉整个新生的秩序。
他点了点头。
璃虹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汤碗又往他面前推了推。“趁热喝。”她说,然后转身去收拾行装。她的背影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韧。
场景一:完美的囚笼
“归途3号”再次启程,这一次,船上只有他和江若雪的投影。当他们抵达信号源所在的宇宙边缘时,连江若雪的数据流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那不是壁垒,而是一面“镜子”。
完美、光滑、毫无瑕疵的镜面,延伸至视界的尽头,倒映着来自外部宇宙的一切星光,却拒绝任何形式的穿透。它不像防御,更像是一种绝对的、居高临下的“拒绝”。林源掌心的印记在这里感觉不到丝毫共鸣的牵引,仿佛面对着一片叙事层面的绝对真空。
“物理参数分析无效,”江若雪的影像闪烁着,“它拒绝被‘观测’。任何探测波触及表面都会被原路反射,不留下任何信息交互的痕迹。”
林源尝试用“故事法则”去感知,反馈回来的却只有一片空白。不是空无,而是某种被精心修饰过的、刻意维持的“无”。就像一页被反复擦写到极致的羊皮纸,薄得透明,却什么也看不透。
他想起“谐音”说过的话——真正的曲律,应该包容“沉默”的权利。
可眼前的,是沉默吗?
这更像是一种傲慢的、彻底的自我封闭。
他发出通用的友好通讯请求,编码里包含了绿绒星的晨光、生命树苗的影像、甚至一段璃虹哼唱的古老歌谣。没有回应。镜面依旧光滑,倒映着他们这艘孤零零的星舰,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他又发出警告信息,附上了“狂想曲”吞噬宇宙、李慕然与艾兰娜牺牲的片段数据,试图告知外部世界的危险与来之不易的新秩序。
这一次,镜面有反应了。
一行由冰冷光点构成的文字,在镜面上浮现,用的是最基础的宇宙通用语语法,却没有任何情感起伏:
【知晓。无关。请离开。】
场景二:冰冷的拒绝
林源沉默地看着那行字。他想起联盟会议上那些争吵的面孔,想起那些在自由中疯狂直至自我毁灭的文明。而这里,将那种毁灭性的“自由”彻底摒弃后,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绝对的孤立。
“根据‘永恒回响’法则第三基础条款,任何叙事宇宙都应接入共鸣网络,以维持整体稳定性……”江若雪尝试用规则进行沟通。
镜面上的字迹变化:【吾等之名:‘孤星’。规则,不适用于不存在之物。】
不存在?林源皱紧眉头。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个宇宙,能感知到它内部庞杂的物质和能量反应,它怎么可能“不存在”?
“他们在玩弄概念,”江若雪分析道,“他们将自己的存在,定义在了‘永恒回响’的叙事框架之外。从我们的法则层面看,他们确实‘不存在’。这是一种……逻辑上的悖论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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