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晨光破晓,犁铧惊春(2/2)

沈清远依言扶住犁棍,那沉实的分量和老牛向前牵引的巨大力量,让他险些一个趔趄。他努力调整姿势,学着云大山的样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松软的泥地里前行。犁铧在他手下变得有些歪歪扭扭,翻起的泥浪也深浅不一。不过片刻,他便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崭新的衣裳也沾满了泥点。然而,他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明亮的光彩。这亲身参与的、哪怕极其笨拙的劳动,让他对“耕种”二字有了刻骨铭心的理解。

沈砚没有下地扶犁,他默默地提起水壶,走到地头,给休息下来的云大山和刚刚“体验”完毕、满脸通红的父亲递上温水。然后又拿起一把备用的锄头,开始清理田边地角的杂草碎石,动作虽不如老农娴熟,却极其认真,一丝不苟。

云娘子则带着云岫,在已经翻好、耙平的一小块土地上,开始演示如何“点种”。云娘子用一个小锄头刨出浅坑,云岫小心地放入两三粒豆种,再用脚轻轻将泥土覆盖、压实。母女二人配合默契,将希望一点点埋入泥土。

**第三卷:晌午小憩,情谊扎根**

日头渐高,热气升腾。忙碌了一上午的人们终于得以暂歇。大家聚到田边一棵老槐树的阴凉下,席地而坐。云娘子拿出带来的干粮和茶水,沈夫人也打开了自己准备的、用食盒装着的几样清淡小菜和糕点。

粗糙的杂面饼子就着咸菜疙瘩,搭配着沈家精致的糕点,竟也毫不违和。男人们喝着粗茶,谈论着上午耕作的进度,比较着各家牲口的膘情。云大山拍着沈清远的肩膀,大声笑着:“沈先生,你这秀才扶犁,可是咱们村头一遭!怎么样?比做文章还费劲儿吧?”

沈清远用袖子擦着汗,毫无愠色,反而由衷叹道:“惭愧,惭愧!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大山兄弟,诸位乡亲,才是真正的‘大地之子’!”

女人们则围坐一起,分享着食物,低声交流着持家过日子的经验。云岫凑在沈砚身边,把自己舍不得吃的一块桂花糕递给他:“阿砚,你干活也累了,给你吃。”

沈砚看着那块精致的糕点,又看看云岫被太阳晒得红扑扑、还沾着一点泥星的脸颊,摇了摇头,将自己手里那块坚实的杂面饼子掰了一半递过去:“我吃这个就好。你……你也吃点实在的。”

简单的推让,质朴的关怀,在这田埂之上,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触动人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照着每个人疲惫却满足的脸庞。大红袍不知何时也溜达到了田边,在翻松的土地里刨食着小虫,发出满足的“咕咕”声,为这劳作间隙的温情画面增添了一抹生动的趣味。

**第四卷:夕阳熔金,希望播种**

歇息过后,下午的劳作继续。有了上午的经验,沈清远不再尝试扶犁,而是和沈砚一起,帮着云娘子母女点种、覆土。他虽然动作慢,却极其仔细,每一个坑、每一粒种子都力求精准。沈砚则沉默地承担了更多清理和搬运的体力活。

云大山依旧是他那片土地的主宰,犁铧在他手下运行得更加流畅,翻开的泥浪整齐划一,如同大地上书写的壮丽诗行。他的吆喝声、老牛的哞声,与远处近处其他农人的声音呼应着,汇成一片,宣告着春耕的浪潮正席卷整个原野。

当巨大的、熔金般的落日缓缓沉向远山,将天空和田野都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时,这一天的春耕才宣告暂歇。云家的地块,已有大半被深翻过来,黑油油的泥土在夕阳下闪烁着湿润的光泽,那些刚刚被埋入土中的种子,正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刻。

归家的队伍,比清晨时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收获与疲惫。云大山的脚步依然有力,却带上了劳作后的沉重。沈清远虽满身泥污,步履蹒跚,腰背却挺得笔直,眼中充满了收获的光芒。云岫的小辫子早已散乱,沈砚的衣衫也已被汗水浸透。

回到家中,炊烟再次升起,不再是年节时的油腻浓香,而是带着小米粥和贴饼子的朴实气息。热水洗去一身的疲惫与泥垢,换上干净的衣裳,围坐在饭桌旁,虽然浑身酸痛,但每个人的心底,都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扎实的喜悦。

夜晚,沈清远在灯下,顾不得疲惫,迫不及待地铺纸研墨。他没有作诗,也没有画画,只是用略显颤抖却激动不已的笔触,记录下了这一日的所见所感:“正月十二,随云兄下地试犁……泥土芬芳,沁人心脾……扶犁方知稼穑之艰,粒粒皆辛苦,诚不我欺……岫儿点种,其态专注;砚儿劳作,默然尽力……夕阳熔金,沃野如画,心中豁然,方知‘希望’二字,原是如此深耕于泥土之中……”

春耕的第一天,就在这晨光与夕阳的交织中,在汗水的挥洒与情谊的沉淀中,厚重地落下了帷幕。这不仅仅是一次农事的开始,更是一次生命的洗礼,一次情感的深耕。希望的种子,已然随着那一道道犁沟,深深埋入了这片温暖的土地,也埋入了每个人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