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腊月二十六(1/2)
腊月二十六,石磨嗡鸣转。两家院墙间的积雪被扫出一条窄窄的通道,沈家院里那盘闲置多年的青石磨,被云爹爹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
沈知砚父亲沈清远,穿一件半旧的青灰色棉袍,正弯腰用木刷清理磨槽。他是个教书先生,动作斯文,指尖沾了豆腥气也不急,只细细地刮。云岫的父亲云大山则是个粗豪汉子,裹着厚重的老羊皮袄,像头熊似的围着石磨转了一圈,蒲扇般的大手一拍磨盘,声如洪钟:“沈先生,你这磨盘是个好家伙,就是架子有些朽了,待我寻两根硬木来给它紧紧筋骨!”
沈清远直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温声道:“有劳大山兄弟了。这磨还是家父在时用的,这些年……确是疏于打理了。”
“嗨,家伙什就跟人一样,时常动弹着,才能活络!”云大山说着,已利索地从墙角柴堆里抽出两根顺溜的木棍,又不知从哪摸出麻绳和一把小锤,叮叮当当,蹲下身就开始加固磨架。他那双惯于摆弄犁锄的手,做起木工活来也毫不含糊,力道精准,几下子就让有些摇晃的磨架稳如泰山。
沈清远在一旁看着,递递工具,时不时说一句“小心手”。他不太擅长这些,目光却带着欣赏。两个年岁相仿的男人,一个静,一个动,倒也配合默契。冬日的阳光淡淡地照下来,给沈清远清瘦的身形镀上一层柔光,也照亮了云大山额角冒出的细密汗珠。
云岫和母亲端着一大盆提前泡胀的黄豆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云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沈伯伯,觉得他安静站在爹爹身边的样子,像一幅画。沈砚也跟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干净的陶盆,见到云岫,脚步微顿,耳根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热。
“豆子来了!泡得胀鼓鼓的,正好磨!”云娘子笑着将盆放下,看了看牢固的磨架,对沈清远夸道,“还是沈先生有办法,这磨架经大山一拾掇,又能使唤好些年啦。”
沈清远谦和地笑笑:“是大山兄弟手艺好。”
“爹,沈伯伯,我和阿砚来推磨吧。”云岫挽起袖子,露出半截冻得微红的手腕,跃跃欲试。
云大山一摆手:“去去去,丫头片子一边去,这头几遭得用猛力,让你爹我先来!沈先生,你身子单薄,往边上站站,别让豆汁溅着衣裳。”说着,他大手抓起一把豆子,混合着清水倒入磨眼,蒲扇般的手掌握住磨棍,腰背一沉,“嘿”地一声,那沉重的石磨便“咕噜噜”地缓慢转动起来,乳白色的浆液顺着磨槽缓缓流下,豆香四溢。
沈砚默默拿起勺子,负责适时添豆加水。他动作仔细,确保磨眼里始终有适量的豆子和水,既不空磨,也不堵塞。云岫也没闲着,用另一个盆接住流出的生豆浆,再用纱布过滤豆渣。两人虽无言语,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条流水线。
云大山推了几圈,气息渐粗,沈清远便上前道:“大山兄弟,让我试试手。”
“成!你来!”云大山爽快地让开位置,还不忘叮嘱,“慢些推,匀着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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