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有喜（2/2）

守了将近两个时辰，孩子的体温终于渐渐降下，抽搐也止住了，沉沉睡去。云岫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虚脱，几乎站立不稳。沈砚连忙扶住她，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湿透的肩上。

王婶千恩万谢，几乎要跪下来。云岫连忙扶住：“婶子快别这样，孩子退了热便好，明日还需仔细观察，若再反复，定要请郎中。”

回去的路上，雨已渐歇，天色微明。沈砚紧紧握着云岫冰凉的手，低声道：“今日，我方知何为‘贤内助’。岫儿，你救了一人性命。”

云岫靠着他，疲惫地摇摇头：“是侥幸，也是那孩子命不该绝。我懂得太少，心中实在后怕。”她仰头看他，眼中带着依赖与寻求肯定，“我……我没有做错吧？”

“没有。”沈砚斩钉截铁，“你做得很好，比许多读死书的男儿更强。”他停下脚步，看着她，目光在晨曦中格外清亮，“我想将一些实用的医理药性，也编入蒙童的识字课中。不求他们成为郎中，但求能辨识几种常见草药，懂得些防治小疾的常识，于他们，于家人，皆是福泽。”

云岫眼中绽放出光彩：“真的？这……这真好！”

自此，沈砚的蒙馆内容愈发丰富。他自编了一些朗朗上口的药性歌诀，如“紫苏叶，味辛香，散风寒，理气强”；“车前草，性甘寒，利小便，清热良”。云岫则负责提供草药样本，有时甚至带着年龄稍长的学童，到田边地头实地辨认。这“医农结合”的蒙学方式，虽被一些守旧之人私下议论为“不务正业”，却实实在在地惠及了村人。

深秋时节，云岫时常觉得精神倦怠，食欲不振。起初只当时令交替，并未在意。直到一日清晨，她闻到厨房飘出的油烟气，竟忍不住干呕起来。

沈夫人是过来人，心下当即了然，又惊又喜，连忙请了镇上的郎中来诊脉。郎中捋须含笑，向沈清远和沈夫人拱手道贺：“恭喜老先生，老夫人，少夫人这是滑脉，已有近两月的身孕了！”

消息传来，沈家上下顿时被巨大的喜悦笼罩。沈清远捻须的手都有些颤抖，连声道：“好，好！祖宗保佑！”沈夫人更是喜极而泣，拉着云岫的手不知说什么好。

沈砚当时正在蒙馆授课，闻讯疾步而归，踏入房门时，竟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倚在榻上、面色微赧的云岫，快步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仰头望着她，眼眶竟微微泛红，唇动了动，却只逸出一句：“岫儿……我们……有孩子了。”

云岫看着他难得失态的模样，心中充满了甜蜜与一种奇异的安宁。她反手握住他微颤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生命的孕育，为这个沉浸在书香与药香中的小家，注入了全新的期盼与活力。沈砚授课归来，陪伴云岫的时间更多了，他会对着她尚未显怀的腹部念诗、读书，美其名曰“胎教”。云岫则开始着手为孩子准备小衣、襁褓，每一针都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与小心翼翼。

蒙馆依旧书声琅琅，田垄依旧生机盎然。沈砚未能折取的科举桂枝，似乎已不再是生活的中心。在这片他们深爱的土地上，他们用自己的方式——传授知识，辨识百草，孕育新生——实现着另一种形式的耕耘与收获。这份幸福，踏实，温暖，充满了人间烟火的馨香，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