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春天（2/2）

晌午，饭食简单。用的是昨日的野菜饺子，加上一锅新熬的小米粥和几样爽口小菜。饭后，云娘子见日头正好，便对云岫道：“纺线累了，就歇歇眼。去，把咱家那些留着做种的豆子、瓜子拿出来，摊在席子上晒晒，去去潮气，也挑挑里头有没有瘪籽坏粒。”

这又是一项需要细心和耐心的活计。云岫这次倒是没有抱怨，乖乖地将各种种子倒在铺开的旧席子上，用手细细地拨弄、翻晒，将那些颜色不正、干瘪瘦小的种子挑剔出来。阳光暖暖地照在席子上，各种形状、颜色的种子仿佛都蕴藏着一个个微小的、金灿灿的秋天。

沈砚午休后，没有立刻回到书桌前。他看见云岫在晒种子，便也搬了个小凳，坐在席子另一边，默默地帮忙挑拣起来。他的手更稳，眼更尖，动作也更快。

“阿砚，你看这个瓜子，是不是有点发霉？”云岫捏起一粒，不确定地问。

沈砚接过去，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点头：“嗯，不能要了。”随手便丢到一旁的废料堆里。

两人不再多话，只是并肩坐着，在春日午后的阳光里，安静地做着这最朴素的、关乎未来收获的筛选工作。手指偶尔会因为捡拾同一粒种子而轻轻触碰，又迅速分开，席子上只余下种子翻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像春蚕食叶，轻柔而绵长。

沈夫人午睡起来，看到这一幕，没有打扰，只是倚在门廊边，微笑着看了许久。她转身回到屋内，对正在整理画稿的沈清远轻声道：“清远，你看孩子们……”

沈清远抬头，望向窗外，目光掠过那一双在阳光下专注工作的少年少女，脸上也露出了温和而了然的笑容。“光阴静好，莫过如是。”

傍晚，当所有的种子都晒得暖烘烘，坏籽也被剔除干净后，云岫看着席子上剩下那些饱满圆润的种子，心中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成就感。这比吃到美味的野菜，更让她感到踏实和欢喜。

晚饭时，云大山宣布：“明日，等地皮稍干，咱们就正式下种！”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蓄势已久，终于要迎来最关键的环节。

夜幕降临，星子渐明。两家院落里灯火温和，各自做着就寝前的准备。白日里那些细碎的劳作，那些安静的陪伴，那些在光阴细处流淌的温情，都如同被小心收藏起来的种子，沉淀在心底，等待着在未来的日子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正月二十，这“蓄芳待放”的一天，就在这看似平淡、却充满内在张力的宁静与期盼中，缓缓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