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腊月二十八(1/2)
腊月二十八,把面发,打糕蒸馍贴花花。
年关将近,空气里的焦灼与期盼都浓得化不开。天色未明,两家院落便已苏醒,今日有大事要办——扫尘。这是一年之中最为彻底的一次清洁,寓意着辞旧迎新,扫除晦气,迎接祥瑞。
云家院里,云大山换上了一身最破旧的短打,头上包了块葛布头巾,活像个要下矿的窑工。他扛来一根长竹竿,顶端绑着新扎的竹扫帚,准备对付房梁屋角的陈年积尘。云娘子则用旧布缝制了特殊的头套和罩衫,给云岫也套上一身,母女二人负责擦拭家具、清洗器皿。
“沈先生家书香门第,物件金贵,除尘更得仔细些。”云娘子一边将热水兑入木盆,一边叮嘱云岫,“尤其是那些书和字画,可得轻手轻脚,先用软毛掸子拂去浮尘,再用于净软布轻轻擦拭,万不可沾了水汽。”
云岫点头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墙那边。只见沈清远也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袖口挽起,正小心翼翼地将墙上的字画一幅幅取下,用柔软的绸布包裹好。沈砚则帮忙搬动桌椅,腾空地方以便清扫。他的动作沉稳利落,与父亲那份文雅的谨慎相得益彰。
云大山是个急性子,隔着墙头便喊:“沈先生,需不需要搭把手?我这长竿扫帚,对付高处的蜘蛛网最是拿手!”
沈清远闻声抬头,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温声应道:“有劳大山兄弟惦记。正有些高处……我与砚儿确实不便。”
“得令!”云大山闻言,立刻扛着他的“长柄武器”,雄赳赳气昂昂地穿过墙间小道,踏进了沈家院落。这是他头一回如此正式、且理直气壮地进入沈家内室,不免也有些新奇,粗犷的目光扫过那一排排书架和卷轴,带着几分敬畏,动作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沈先生,你指哪儿,我打哪儿!”云大山压低了些嗓门。
于是,沈家扫尘的重头戏便开始了。沈清远和沈砚负责将易碎的瓷器、珍贵的文玩妥善收拢遮盖。云大山则挥舞长帚,如同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所向披靡。那些盘踞在房梁椽柱间的灰尘网絮,在竹帚的凌厉攻势下,纷纷扬扬地落下。沈清远不时提醒:“大山兄弟,左边椽子后似还有一片……小心那盏灯……”
云岫和母亲收拾完自家手头的活计,也过来帮忙。云娘子带着云岫,打来清水,开始擦拭门窗、桌椅、柜面。清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抹布洗了一遍又一遍。女人们细心,连窗棂的雕花缝隙、桌脚的蜿蜒曲线都不放过。云岫负责擦拭书架隔板,她动作轻柔,指尖拂过那些或厚或薄、或新或旧的书籍,嗅着淡淡的墨香和旧纸特有的气息,心中有种奇异的宁静。她偶尔会看到书脊上沈清远或沈砚用清秀小楷写下的批注,更觉新奇。
沈砚默默地将擦拭干净的桌椅归位,又去帮忙父亲重新悬挂字画。他个子高,无需垫脚便能轻松够到挂画的钉钩。沈清远在下方仔细看着画的方位,指挥着:“左角再高一丝……嗯,可以了。”父子二人配合默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安静的和谐。
大红袍这只公鸡似乎也感知到了今日的不同寻常,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耀武扬威,而是小心翼翼地踱着步子,避开忙碌的人群和飞扬的尘土,偶尔歪着头,用黑豆似的眼睛不解地看着这些两脚兽为何要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
忙碌了一个上午,待到日头升到中天,沈家上下已然焕然一新。窗明几净,器物生辉,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爽。阳光透过擦拭得晶莹剔透的窗纸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云大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颇为得意:“嘿!这下敞亮多了!沈先生,你看还有哪儿不干净,尽管说!”
沈清远看着纤尘不染的屋舍,眼中满是感激和欣慰:“干净,太干净了!大山兄弟,真是辛苦你了!还有弟妹和岫儿,劳烦你们了。”他顿了顿,看着云大山沾满灰尘的衣衫和头巾,真诚地说,“快回去换身衣裳,歇息片刻。午饭就在我这里简单用些,我让砚儿去镇上切点熟食,再烫壶酒,聊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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