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春诏风波(2/2)
知府擦着汗送人回来时,差点被晒谷场上的景象吓瘫——
沈砚的驴车变成了“御赐版”:明黄帷帐里,云岫正给大红袍喂御膳房顺来的芝麻;车辕上插着面杏黄旗,绣着“代天巡农”四个大字;最绝的是车轮,居然包了层铜皮,转起来金光闪闪。
“这、这成何体统!”知府刚要上前,驴车突然启动。
车尾的暗格“咔嗒”弹开,滚出十几个蜡封小包——那是云岫从御田“借”来的各地稻种。沈砚回头做了个鬼脸,扬起鞭子甩出个空响。
大红袍在车顶“喔喔”啼鸣,惊飞一树麻雀。
---云岫四岁这年,村里来了个古怪的老秀才。
此人姓周,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长衫,腰间却别着把割麦的镰刀。他在村口大槐树下支了张瘸腿木桌,摆上三样东西:半块墨锭(沾着泥)、秃头毛笔(插在萝卜上)、还有本缺角的《千字文》(扉页被虫子蛀成了筛子)。
“天地玄黄——”周先生刚念完一句,树下玩耍的沈砚就接上了下一句:“——宇宙洪荒!”
老秀才的眉毛扬得快要飞进鬓角里。他哪知道,这全是云岫的功劳——小丫头虽然说话还奶声奶气,却总爱用树枝在泥地上划拉字,沈砚跟着学,竟比大人记得还牢。
“束修总要给的。疏的胡子暗示。
沈砚当晚就摸进了鸡窝。大红袍警觉地竖起颈羽,却见小主人从怀里掏出个竹编的“护冠”——用嫩柳条编的鸡冠套,专防打架时被啄伤。
“借你三根尾羽。”沈砚手法娴熟地取下最不起眼的三根,大红袍居然没反抗——毕竟上次它被野猫偷袭时,是这小子抡着烧火棍来救的。
次日清晨,周先生的桌案上整整齐齐摆着:三根带虹彩的尾羽(沈砚的束修)、一包用桑皮纸裹的炒南瓜子(云岫娘亲给的)、还有两个还沾着露水的鹅卵石(云岫从溪边精挑细选,说是“镇纸”)。
老秀才用镰刀尖拨了拨羽毛,突然笑出声:“好!明日开蒙!”
周先生的学堂,从来不在屋里。
“地”字要蹲在田埂上写,让手指感受泥土的湿润;“雨”字得仰着脸背,等真有雨滴砸在鼻尖才算学会。最绝的是教“稷”字那天,老头直接把俩孩子拎进了谷仓。
“稷者,五谷之长也——”周先生突然卡壳——云岫正踮脚往他衣领里塞什么。
“防虫的。”小丫头一脸认真,手心躺着几粒刺蒺藜,“书里说……嗯……稷易生蚜。”
沈砚后来在《论语》扉页发现行小字:“因材施教,不亦说乎?”墨迹旁还粘着片干枯的蒺藜壳。
夏夜蚊虫多,周先生发明了“萤灯”——把捉来的萤火虫装进纱布袋,挂在树枝上照明。
这夜云岫背《劝学篇》,背着背着突然伸手戳布袋:“先生,萤火虫吃露水,为什么能亮?”
老秀才的胡子抖了抖。他转身从床底拖出个樟木箱,里头竟有本《淮南万毕术》残卷。当两个孩子脑袋凑在一起看“磷火自燃”的图解时,窗外的大红袍也好奇地把脑袋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