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清鸢倡导减赋税,百姓感恩帝后德(1/2)

第二百一十八章 清鸢倡导减赋税,百姓感恩帝后德

景和二十九年,腊月。年关将近,洛阳城内外早早弥漫起过年的气息。街市上,置办年货的人流摩肩接踵,比往年更加汹涌。然而,在这片繁华喧嚣之下,户部衙门深处的值房里,气氛却凝重得近乎压抑。

新任户部尚书周文海(接替致仕的张嵩)与几位侍郎、主事,正围着堆积如山的卷册账目,眉头紧锁,长吁短叹。烛火将他们疲惫而焦虑的面容映在墙壁上,晃动不定。

“大人,各地秋粮、商税、盐铁茶课,连同今岁新开海舶税,皆已核算完毕。” 负责总账的度支郎中声音干涩,递上最终汇总的册页,“今岁……今岁国库实入,计银两千八百四十五万两有奇,粮折银另计……较景和初年,翻了近四番。”

这本是天大的喜讯,足以让任何一位户部尚书欣喜若狂。然而,周文海接过册子,手却微微发颤,脸上毫无喜色,反而露出一丝近乎惶恐的沉重。他翻到后面几页,那是预估的来年各项支出预算,目光在“边军粮饷”、“官员俸禄”、“河工维护”、“官学支出”、“驿站经费”、“工程余款”等条目上逐一划过,最后落在最下方那个刺眼的、用朱笔圈出的数字上。

“即便将明岁各项开支,再增两成预算,” 周文海的声音低沉,“国库岁入,仍有巨额盈余……近五百万两白银,及难以估量之粮储。”

房间里一片死寂。盈余,对户部而言本是政绩,是荣耀。然而,如此巨额的、持续增长的盈余,在周文海等历经前朝财政崩溃、深知“国用不足”滋味的官员看来,却像是一块越来越烫手、不知该如何安放的山芋,甚至隐隐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银钱堆在库里,便是死物。” 一位老侍郎忧心忡忡地捋着胡须,“然则,如何用度?继续大兴土木?陛下与娘娘已明示,江淮安澜大工后,当与民休息,非必要不举大役。增发军饷?边军待遇已提至本朝极矣,再增恐生骄惰。赏赐百官?更易滋长奢靡……”

“更可虑者,” 另一位侍郎接口,声音压得更低,“银多物贱,长此以往,恐引钱荒,或致物价暗涨,反伤民力。且……且民间已有微词。”

“什么微词?” 周文海抬眼。

那侍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有市井传言,说‘朝廷收那么多税,国库堆成山,却不见多减咱们一文钱’……虽是无知之论,然流言可畏啊。”

周文海默然。他知道这流言的根源。景和初年,为平定天下、恢复元气,推行新政,税率虽有规范,但总体并不算轻。近年来虽因产量大增,百姓实际负担相对减轻,但“十五税一”的田赋标准并未改变。如今国库丰盈至此,民间有些期盼,也是人之常情。但这口子,谁敢轻易开?减税易,加税难。一旦国用有变,如何是好?

“此事……关系重大,需得奏明陛下与娘娘圣裁。” 周文海最终叹了口气,合上册页,仿佛合上了潘多拉的魔盒,心中却更加沉重。这份充盈到令人不安的国库报告,如同一道难题,摆在了即将到来的年终大朝会之前。

二、 朝堂激辩,风起青萍

腊月二十,年度最后一次大朝会,也是总结景和二十九年、展望三十年的重要会议。紫微殿内,炉火温暖,沉香袅袅,但气氛在周文海汇报完国库收支状况后,变得微妙起来。

巨大的盈余数字,让不少官员面露喜色,交头接耳。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盛世气象!然而,沈砚端坐龙椅,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苏清鸢凤眸低垂,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案上一份她早已反复翻阅过的、关于各地民生物价的密报。

短暂的沉寂后,苏清鸢缓缓抬头,目光清澈,扫过殿中群臣,最后落在周文海身上,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周尚书,国库充盈,乃是陛下圣明,百官用命,万民协力之果,可喜可贺。然,本宫有一问:这盈余之银,堆于库中,可能生息?可能暖民?可能强兵?”

周文海心头一凛,躬身道:“回娘娘,银钱存库,乃是为备不时之需,为江山社稷之基。至于生息暖民……需得善用之。”

“善用……”苏清鸢轻轻重复,站起身,缓步走下凤阶。她今日未着繁复朝服,一袭天水碧的常服,外罩银狐裘,显得格外清雅,也格外有力量。“何为善用?继续修筑宫室园林?广蓄奇珍异宝?抑或是层层封存,以待万一?”

她停在殿中,转身面向御座上的沈砚,而后又看向众臣,声音略微提高:“陛下,诸位大人。治国之道,在藏富于国,更在藏富于民!国富而民贫,非真富也;民富而国用足,方为长治久安。今国库之盈,实乃万民劳作所出。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更当还利于民!”

“还利于民?” 殿中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正是。”苏清鸢目光坚定,“本宫奏请陛下:自景和三十年起,全国田赋,在现行‘十五税一’基础上,再行核减!具体而言,可依各地情形,分等减免。产出丰饶、粮价平稳之州府,可减为‘二十税一’;土地贫瘠、历年负担较重之地区,可减为‘二十五税一’,乃至‘三十税一’!减免部分,由国库盈余补足地方用度。此策,暂定试行三年!”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减税!而且是幅度如此之大、范围如此之广的减税!尽管有所预料,但当皇后亲口提出,还是如同巨石砸入深潭。

“娘娘!此事万万不可!” 几乎在苏清鸢话音落下的同时,数位重臣便出列反对。为首的依然是户部官员,周文海尚未开口,一位侍郎已急声道:“陛下,娘娘!赋税乃国家命脉,牵一发而动全身!今虽有余裕,然天有不测风云,边关、河工、灾荒,何处不需巨资?骤然大幅减税,若遇急用,将何以应对?量入为出,留有馀裕,乃祖宗成法,不可轻废啊!”

礼部亦有官员附和:“娘娘仁心,泽被苍生。然则,赋役有常,方能上下相安。轻易变更,恐乱法度,使民不知何所适从。且减税易,复税难。今日减之,他日若需复用,必生民怨!请陛下、娘娘三思!”

更有保守老臣痛心疾首:“陛下!《论语》有云:‘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然今百姓因新种、水利,已得温饱,实未至‘不足’之境。朝廷正当借此盈余,兴礼乐,修文德,宣威海外,岂可反视为负担,轻易散之?此非治国之道,实是……实是妇人之仁啊!” 最后一句声音虽低,却清晰可闻。

“妇人之仁?” 苏清鸢尚未回应,沈砚冰冷的目光已如利箭般射向那老臣,殿中温度骤降。那老臣浑身一颤,慌忙低头。

苏清鸢却摆了摆手,示意沈砚稍安。她神色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看向那位出言“妇人之仁”的老臣:“刘大人言重了。本宫确为妇人,亦确有仁心。然,治国非逞血气之勇,更非守枯坐之成法。请问刘大人,可知今岁洛阳东市,斗米价几何?可知京郊佃户,缴租之后,所余粮米可供几月之用?可知江南织工,一日工钱可换几升盐米?”

那刘姓老臣张口结舌,他久居庙堂,哪里知晓这些市井细务。

苏清鸢不再看他,转向全体朝臣,声音清越,条分缕析:“诸位大人反对减税,无非忧心三事:一忧国库,二忧法度,三忧未来。本宫便一一答之。”

“其一,忧国库。今岁盈余五百万两,减税之后,即便岁入减少二、三百万两,国库依然岁岁有余,且存银数千万,足以应对任何突发之灾、边关之警。藏富于国,更需蓄力于民。 民力丰盈,则税基自然扩大,此乃活水之源。反之,若百姓仅得温饱,无余财消费,市井如何繁荣?百工如何兴盛?商税从何而来?长远观之,减税反是培植税源、增强国力之举!”

“其二,忧法度。法为人设,非人为法囚。前朝税率,乃战乱频仍、国库空虚时所定。今四海升平,仓廪充实,自当因时制宜,调整赋税,以苏民困。此非乱法,正是变法以利民!至于民不知适从?朝廷可明发诏令,张榜宣讲,使减税之政家喻户晓,百姓只有欢欣,何来惶惑?”

“其三,忧未来。减税是否养懒汉?是否使朝廷日后用度无着?” 苏清鸢微微摇头,眼中闪着睿智的光,“陛下与本宫减税,非是滥施恩惠。减免之赋,百姓可用于改善饮食、添置衣物、修缮房屋、供养子女读书、甚至扩大耕种、经营副业。此乃激发民力,鼓励生产!百姓多一分余财,市面多一分活气,国家多一分生机。至于未来用度,民富则国富之基愈牢。倘真有那一日需复用旧税,只要朝廷行事公正,所取用之银确为国为民,向今日受惠之民解释,相信百姓亦能体谅。况且,” 她语气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陛下与本宫,有信心、亦有能力,带领启朝开创更富庶之未来,使国库用度,永无匮乏之忧!”

她最后看向沈砚,深深一礼:“陛下,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乃圣王之道。 昔日文景之治,光武中兴,皆赖于此。今我朝内修政理,外平边患,仓廪之实,远超汉唐。正当趁此良机,施此仁政,使陛下之德泽,遍及草野;使盛世之惠,深入闾阎。万民感恩,则江山永固;人心归附,则国祚绵长。此乃固本培元、泽被万世之策,恳请陛下圣裁!”

苏清鸢一番话,引经据典,立足现实,展望未来,将减税之利、之需、之可行,阐述得淋漓尽致。朝堂之上,反对之声虽未全消,但气势已弱了许多。许多出身地方、知晓民情的官员,眼中已露出赞同之色。而武将一列,王魁等人更是目光热切——他们深知,后方稳固,粮饷充足,军心才稳。百姓受惠,兵源才优。

沈砚静听完毕,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在周文海等户部官员脸上稍作停留,看到他们虽仍有忧色,但已无坚决反对之意,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带着帝王的决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