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惊蛰之变(1/2)
天启七年,二月中,惊蛰。
节气已至,春雷未响,金陵城却被一股更沉重、更压抑的“雷云”所笼罩。表面上的平静持续到了第五日,但无论是行宫内的皇帝,市井中的厂卫暗探,还是秦淮密室里的阴谋家,亦或是惶恐不安的普通百姓,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的窒息感,已经浓烈到了极点。
这五日里,太子朱慈烺主导的吏治清查雷厉风行,又有数名官员落马,其中包括一位与豪商沈家往来密切的户部郎中。朝廷安抚漕工、盐丁的款项部分到位,虽然未能完全平息怨气,但也让最激烈的情绪稍有缓和。格物院的《天象释疑》小册子仍在发放,信者虽有,但更多人将信将疑,或干脆嗤之以鼻。
暗地里,厂卫的监控网收得更紧。几个试图与城外漕帮秘密接头的江南势力中层人物,在行动时被“恰好”巡逻的兵马司官兵撞破,以“形迹可疑”为由带走讯问,虽未深究,却打断了关键的联络。试图向沿海和西北传递“邀请”的信使,也在半途被不明身份的快骑“劫掠”,人货两失,杳无音信。江南势力感觉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行动处处受制,却又抓不到朝廷切实的把柄,焦躁与不安在核心圈子里蔓延。
他们决定不再等待,提前发动。
第六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金陵城西,靠近长江码头和漕粮仓库的区域的阴暗街巷里,开始聚集起越来越多沉默的人影。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色黝黑,手中握着扁担、铁钎、木棍等简陋武器,眼神里混杂着茫然、愤怒与一丝被鼓动起来的狂热。他们是受漕帮把头煽动而来的漕工、脚夫,以及部分闻风加入的城市贫民,人数约有两千之众。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黎明时分,以“请求朝廷减免漕捐、提高工钱”为名,先冲击漕运衙门和码头官仓,制造混乱,吸引官府注意力。然后,另一股由盐丁和少数被买通的城门守卒内应组成的队伍,将趁乱在城中多处放火,并试图冲击相对空虚的皇城(南京皇宫)外围,制造更大的恐慌和“民变”声势。最终目的,是迫使皇帝在“汹汹民意”和“遍地烽火”面前低头,至少做出暂停部分新政的承诺。
然而,他们刚刚聚集起来,还没来得及展开队形,异变陡生!
四周原本寂静的街巷屋顶、墙头阴影处,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火光映照下,是密密麻麻的、盔甲鲜明、刀出鞘弓上弦的京营精锐士兵!他们如同神兵天降,早已将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奉旨平乱!放下武器,跪地免死!”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夜空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聚集的人群瞬间大乱!他们只是被煽动来的苦力,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面对如林刀枪和肃杀军阵,大部分人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武器”叮当落地,乱哄哄地跪倒一片,哭喊求饶声四起。少数悍勇之徒或心怀鬼胎的头目还想鼓动反抗或逃跑,立刻被黑暗中射出的精准弩箭射翻,或被如狼似虎扑上来的士兵按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中其他几处预定的纵火点和内应埋伏处,也遭到了早有准备的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的同步清剿。企图放火者被当场擒获,私通的内应被揪出,尚未点燃的火油柴草被悉数收缴。一场精心策划、意图震动金陵的“民变”,在尚未真正开始之前,便被以雷霆万钧之势,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秦淮河畔那座幽静的园林,此刻已被大队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团团包围。沈文康、赵德海、周廷玉等核心人物,在睡梦中被破门而入的番子粗暴拖起,套上枷锁。面对如山的铁证——密室偷听的记录、往来密信、与漕帮头目、外部势力的联络凭证——几人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再无往日半分从容。他们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皇帝的监视之下,所谓的密谋,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滑稽戏。
“陛下有旨:沈文康、赵德海、周廷玉……等人,勾结匪类,煽动民变,图谋不轨,私通外寇,证据确凿,罪同谋逆!即刻押赴诏狱,严加审讯,择日宣判!”骆养性冷冰冰地宣读了皇帝口谕。
当第一缕晨曦照亮金陵城墙时,城中最大的动荡已然平息。街道上恢复了秩序,只是巡逻的兵丁比往日多了数倍。被捕的乱民头目和阴谋家被押走,普通参与者在被训诫登记后释放。一场可能席卷江南的祸乱,被消弭于无形。
消息传到行宫,朱慈烺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对父皇的算无遗策和果断狠辣敬佩不已。然而,当他去向父皇禀报时,却发现朱由校并未像他想象中那样如释重负,反而站在殿外廊下,眉头紧锁地望着东方天空,手中紧握着那枚格物院的玉坠——玉坠此刻正散发着明显的、几乎有些烫手的温热!
“父皇,作乱首恶已擒,余党正在清剿,金陵已安。”朱慈烺上前禀报。
朱由校“嗯”了一声,目光却没有收回,反而更加凝重:“烺儿,你看那天边。”
朱慈烺顺着他所指望去。此刻天已大亮,但东南方的天际,却萦绕着一层极其稀薄、仿佛透明却又真实存在的、泛着诡异淡紫色和暗红色的“霞光”!那绝非朝霞应有的色彩,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极高远的空中燃烧或折射形成的异象!而且,空气中有一种越来越明显的、低沉的“嗡嗡”声,仿佛来自极远处,又仿佛来自脚下大地,令人心头发闷。
“钦天监和格物院刚送来的急报。”朱由校将一份奏报递给朱慈烺,“南天极脉冲信号强度,在过去两个时辰内,呈指数级飙升!已达到并超过了模型预测的‘触发阈值’!全球监测网记录到强烈的、同步的能量潮汐波动!而金陵坐标点的能量聚焦倒计时……模型最终修正为——今日午时前后!”
今日午时!就在几个时辰之后!
朱慈烺手一抖,奏报几乎拿捏不住。他这才明白,父皇为何对平息内乱并无太多喜色。与即将到来的、来自星空的未知巨变相比,江南这些蠹虫的闹腾,简直微不足道!
“父皇,这能量聚焦……究竟会怎样?”朱慈烺声音干涩。
“不知道。”朱由校的回答异常简洁,“可能是无声无息,也可能……地动山摇,天崩地裂。格物院推测,最坏的情况下,聚焦点中心可能形成短暂但极强的能量奇点,引发局部空间扭曲、物质湮灭或无法预测的物理效应。”
他转过身,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烺儿,你怕吗?”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儿臣……怕。但儿臣更怕无所作为,坐视灾殃降临。父皇,我们该如何应对?”
“应对?”朱由校苦笑一声,“面对这种层级的力量,凡人能做的应对极其有限。朕已下令,以紫金山孝陵区域为中心,方圆十里内所有人员,必须在巳时前全部撤离。驻军在外围设立封锁线,格物院的研究员携带仪器在更外围监测。我们能做的,只有观察,记录,以及……祈祷。”
这是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即便他贵为皇帝,手握百万雄兵,面对这种源自星辰法则的伟力,依然如同蝼蚁仰望山岳。
时间在紧张与压抑中一点点流逝。金陵城内的百姓虽不知具体,却也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氛,纷纷闭门不出。军队的调动和人员的撤离在高效而隐秘地进行。
巳时三刻,紫金山区域已净空,只剩下呼啸的山风和越来越明显的、弥漫在空气中的低沉嗡鸣与静电噼啪声。天空中的异色“霞光”愈发浓重,几乎笼罩了半个天穹,连太阳都变得黯淡昏黄。
行宫高台上,朱由校、朱慈烺,以及李文博等少数核心人员,远远眺望着紫金山方向。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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