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黑潮涌动(1/2)
谨身殿会议与秦淮密室密谋,如同两股潜流,在金陵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烈碰撞、蓄势。接下来的两日,金陵城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皇帝谕旨下达,太子朱慈烺会同南京都察院、刑部,雷厉风行地开始调查几起与新政法度执行相关的贪墨、渎职案件,迅速锁拿了数名证据确凿的中下层官吏,一时间官场风声鹤唳。户部安抚漕工、匠户的款项也开始拨付,虽然杯水车薪,但至少表明了朝廷的态度。钦天监和格物院联合编印的《天象释疑》小册子,开始在街头派发,试图以“格致之理”驱散民众心头的恐慌阴云。
那些被皇帝点名警告的豪商,在巨大压力下,大部分选择了暂时屈服。关闭的店铺陆续重新开张,市面秩序有所恢复,虽然客流远不如前,价格也因之前的抢购和囤积而有些紊乱。纵火案的调查由东厂和应天府联合进行,进展缓慢,似乎陷入了僵局。
表面看来,皇帝的强硬手腕和有限安抚取得了初步效果,江南势力似乎被震慑,开始退缩。
然而,暗流之下,真正的风暴正在以更加隐秘和危险的方式酝酿。
秦淮密室中制定的激进计划,在核心圈子的默许和部分极端分子的推动下,正被一步步付诸实施。这个计划不再局限于经济施压和舆论攻势,而是转向了更直接、也更危险的领域——底层动员与外力借势。
首先被利用的是运河漕工。漕运改制,虽然朝廷拨款安抚,但触及了漕帮把头、沿线依赖漕运为生的无数脚夫、船户、客栈酒肆的切身利益,不满情绪早已郁积。江南势力通过其在漕帮中的代理人,开始暗中串联,以“朝廷新政断我活路”、“皇帝南巡,苛政更甚”为名,煽动挑唆。他们承诺提供钱粮支持,并暗示若闹出事端,自有“朝中清流”为他们说话,甚至可能迫使朝廷修改政令。一些本就生计艰难、心怀怨愤的漕工,在别有用心者的鼓动和实实在在的银钱诱惑下,开始秘密聚集。
与此同时,一份盖有模糊印章、内容极其耸动的“讨暴政檄文”的抄本,开始在最底层的盐丁、灶户、织工、以及城市贫民中悄然流传。檄文将天象异变、物价飞涨、生计艰难全部归咎于皇帝的新政和格物院“妖术”,言辞激烈,充满煽动性,号召“受苦之人”团结起来,“向朝廷讨个说法”。这些抄本流传范围不广,但精准地投向了最可能产生激烈反应的群体。
更危险的是“外援”的引入。密室中的“外援”所指,并非西洋人(此时荷兰、西班牙正与大明确立新关系,且远水解不了近渴),而是盘踞在东南沿海、与部分江南海商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亦商亦盗的武装海商集团,以及……少数与漠西蒙古(准噶尔部)有走私往来的西北马帮!江南势力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向这些亡命之徒传递了模糊的邀请和承诺,希望他们能在“适当的时候”,在沿海或边境制造一些“麻烦”,分散朝廷的注意力,甚至对皇帝形成某种威慑。虽然这些势力是否响应、何时响应都是未知数,但引入这种不可控的外部暴力因素,无疑是将局势推向了一个更加险恶的深渊。
这些暗中的串联与煽动,虽然隐秘,却并非完全无迹可寻。骆养性统领的“靖天肃内部”和东厂番子,如同最敏锐的猎犬,早已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那个潜伏在密室夹墙中的东厂番子,不仅完整记录了密谋内容,更凭借其高超的跟踪术,锁定了几个关键串联者的身份和行踪。关于漕帮异动、檄文流传、以及试图勾结外部势力的情报,被源源不断地汇总到骆养性手中,再以最快速度呈报给行宫内的皇帝。
朱由校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密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冰封的冷冽。他早知道那些盘踞江南数百年的地头蛇不会轻易就范,却也没想到他们敢走出煽动民变、勾结外寇这一步。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政见之争或利益博弈的范畴,踏入了叛乱的边缘。
“他们这是在自寻死路。”朱由校将密报递给侍立一旁的朱慈烺,“烺儿,你看,这就是朕所说的‘国蠹’。为了私利,他们可以不顾百姓死活,不惜引狼入室,甚至要将这江南繁华之地,拖入战火与动荡之中。”
朱慈烺快速浏览着密报,越看脸色越白,手指微微颤抖。他既震惊于这些人的胆大包天和丧心病狂,也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厂卫侦缉得力,一旦让这些阴谋全面发动,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是否立刻下令,逮捕所有密谋首脑,扑灭乱源?”朱慈烺急道。
“不忙。”朱由校摆了摆手,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冷光,“现在抓,只能抓到几个摆在明面上的卒子,那些真正躲在幕后、根基深厚的,很容易脱身,甚至会反咬一口,指责朝廷‘罗织罪名,迫害忠良’。朕要等,等他们把狐狸尾巴露得再长一些,等他们把更多的人和事牵扯进来。更重要的是……”
他走到悬挂的巨大南直隶地图前,手指划过运河、长江与海岸线:“朕要看看,他们到底能煽动起多少人,能引来什么样的‘外援’。朕要借此机会,将江南这些积弊、这些隐藏的毒瘤,连根拔起,一劳永逸!同时,也要让天下人看看,与朝廷为敌、祸乱国家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是一场豪赌。放任阴谋发酵,风险巨大,一旦失控,可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和动荡。但若能借此将反对势力一网打尽,并震慑所有心怀异志者,将为新政的彻底推行和应对即将到来的星骸危机,扫清最大的内部障碍。
“可是父皇,万一漕工真的被煽动起来,冲击官府,或者那些外寇真的趁机作乱……”朱慈烺忧心忡忡。
“所以要做好万全准备。”朱由校沉声道,“传朕密旨:令南京守备衙门、五军都督府驻南京兵马,秘密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控制金陵各城门、码头、仓库及交通要道,但表面保持常态。令驻扎镇江、常州的水师陆战队,以演习为名,向金陵方向秘密移动,在城外预设阵地隐蔽待命。令施大瑄,抽调南洋水师精锐分队,北上长江口巡弋,防备任何海上异动。令陕西、山西行都司,严密监视西北边境,尤其注意准噶尔部动向,若有马帮异动,坚决拦截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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