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一剑(4.5k)(1/2)

大名府内的演武场宽阔而平整,以细沙铺就,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

演武场四周矗立着沉默的火把,跳动的火焰为这场夜间的比试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苏拙与雷电芽衣相对而立,两人手中所持,皆是练习用的木刀。

芽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有些激荡的心绪,但那双紧握刀柄、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兴奋与志在必得。

她按照最标准的北辰一刀流礼仪,向苏拙深深鞠躬,声音清冽:

“玄露宗阁下,请多指教!”

苏拙也依样还礼,动作看似随意,却自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自然:

“御姬殿下,请。”

礼毕,两人缓缓拉开距离,摆出剑势。

芽衣采用的是北辰一刀流最具代表性的“正眼”构势,木刀刀尖笔直指向远处苏拙的眉心。

她身形沉稳,气息内敛,整个人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凝聚着“一击必杀”的意念与力量。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苏拙,寻找着哪怕最细微的破绽。

然而,当她全神贯注地看向对手时,却愕然发现,苏拙脸上的表情并非她预想中的凝重或专注。

相反,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玩味和近乎慵懒的笑意?

那眼神,不像是在面对一位获得“免许皆传”的天才剑士,倒更像是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芽衣的心头。

她自幼天赋异禀,剑术一道上从未遇过敌手,父亲与亲友无不夸赞,何曾被人用如此“轻慢”的目光注视过?

这所谓的玄露宗,莫非真以为胜了几个地方上的剑豪,就足以藐视她雷电家的北辰一刀流?藐视她雷电芽衣?

‘你看不起我?!’

这句话几乎要冲口而出,但被她强行压下,化为了更炽烈的怒火与战意。

既然你如此托大,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北辰一刀流!

“喝啊!”

没有任何预兆,芽衣动了!

她脚下发力,细沙飞溅,娇健的身影如同紫色的闪电,瞬间欺近苏拙!

她手中的木刀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破风声,直取苏拙中段!

这是北辰一刀流的基础突刺“拔打ち”(注一),但在她手中使出,速度快若奔雷,力量凝于一点,显示出极其扎实的功底与爆发力。

她自信,这一剑,即便不能建功,也定能逼得对方狼狈闪避,从而抢占先机!

然而,面对这迅若雷霆的一击,苏拙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握着木刀的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刀身以一个微妙到极致的角度向上斜撩。

“啪!”

一声轻响,不是硬碰硬的格挡,芽衣那凝聚了全身气力的一剑,就仿佛刺入了滑不留手的油中。

那木刀刀尖被苏拙的木刀轻轻一引,不由自主地向上偏斜,几乎是擦着苏拙的肩头掠过,所有的力道尽数落空。

强大的惯性让芽衣向前踉跄了半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心中剧震,怎么可能?!

自己的“拔打ち”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化解了?

甚至连逼退对方一步都做不到?

“殿下,心浮气躁,可是剑道大忌。”

苏拙略带调侃的声音悠悠传来。

芽衣银牙紧咬,俏脸因羞愤而涨红。

她不再言语,身形一转,北辰一刀流的精妙招式如同水银泻地般倾泻而出!

“闪!” 凌厉的横斩,欲要将苏拙腰斩。

苏拙脚步未动,上身如同风中杨柳般向后微微一仰,木刀擦着他的衣襟掠过,带起的风吹动了他的发丝。

“鸟飞!”

一击不中,刀势回转,反手撩向苏拙下颌。

苏拙手中的木刀如同未卜先知,早已等在那里,轻轻一搭一引,芽衣这精妙的反击便再次无功而返,反而因为用力过猛,身形有些失衡。

“喝!”

芽衣娇叱一声,身形跃起,木刀化作一片残影,从上而下笼罩苏拙。

苏拙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手中的木刀划出几个看似毫无章法、却又妙到毫巅的小圈——

“啪啪”几声轻响,便将那一片凌厉的刀影尽数点开、卸力。

芽衣落地时,只觉得手腕发麻,气血翻涌。

她如同狂风暴雨,将毕生所学尽情施展,北辰一刀流的奥义“表之摺入”、“里之摺入”、“迹え之三つ浮”……

一招快过一招,一式狠过一式,木刀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紫色的身影在场中高速移动,剑光缭乱。

而苏拙,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座孤礁。

他的脚步从始至终都未曾移动过方圆三尺之地,手中的木刀更是如同拥有了生命与灵性,或点、或引、或拨、或卸……

每一次都精准无比地应对着芽衣的猛攻。

他的动作看起来悠闲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他不是在应对一场激烈的剑术比试,而是在随手拂去沾染衣襟的尘埃。

芽衣拼尽全力,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可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无法触碰到!

每一次攻击,都像是打在空处,或者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带偏。

对方那柄看似缓慢的木刀,总能出现在她力量最薄弱、轨迹最关键的节点上,轻描淡写地瓦解她所有的攻势。

那种感觉,憋屈、无力,甚至……带着一种被戏耍的羞辱感。

“为什么只守不攻?!你看不起我吗?!出手啊!”

芽衣终于忍不住,一边疯狂进攻,一边嘶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与崩溃。

她引以为傲的剑术,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如同孩童挥舞木棍般可笑?

苏拙格开她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劈,看着眼前这位因为久攻不下、心态失衡而显得有些狼狈的少女,眼中的玩味之色更浓。

他轻笑一声,声音在激烈的交锋中清晰传入芽衣耳中:

“殿下,你的剑,太快,太急,太想证明自己。却忘了,剑,首先是诚于己,而后方能诚于人。”

他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在芽衣焦躁的心头,但她此刻如何听得进去?

羞愤与不甘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她的理智,她咬紧牙关,攻势更加疯狂,几乎放弃了所有防守,只求能碰到对方一下,哪怕一下!

月光下,演武场中的景象显得颇为诡异。

一方是如同穿花蝴蝶、攻势如水银泻地的紫衣少女,另一方则是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仅以微小动作便化解所有攻击的黑衣少年。

任谁都能看出,这完全是一场不对等的较量,一方已然倾尽全力,另一方却游刃有余,甚至带着几分逗弄的兴致。

站在场边观战的雷电龙马,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期待,逐渐转变为凝重,再到如今的震惊与一丝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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