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旧路新忧（1/2）

山酢的醇香在幽谷中重新弥漫，带来了久违的熟悉气息，也勾起了杨熙对那条脆弱贸易线的记忆。他清楚地记得与“德昌号”的合作，那是他目前唯一已知的、能够将山酢变现并换回必需品的渠道。然而，上次交易时王老栓带来的消息——靠山村权力更迭、外部局势动荡——让他对这条线的安全性产生了更深的忧虑。

“必须尽快联系王老栓。”杨熙看着那几罐正在沉淀的琥珀色液体，心中思忖，“不仅要卖掉这批山酢，更重要的是打探清楚外面的情形，尤其是‘德昌号’是否还可靠，以及……那辆板车到底处理掉没有。”

板车如同一个心病，不仅占用了近二两银子的巨款，更是一个潜在的风险点。若被有心人顺藤摸瓜，后果不堪设想。

几天后的深夜，杨熙再次出现在了“卧牛石”。这一次，王老栓来得比约定时间晚了不少，神色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惊惶。

“好汉，您可算来了！”王老栓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外面……外面更乱了！听说北边在打仗，流寇溃兵时不时就窜到咱们这地界，镇上几家大户都紧闭门户，招募乡勇自保。‘德昌号’的生意也大受影响，往来客商少了许多，东家愁得头发都白了。”

杨熙心中一沉。局势比想象的更糟。“‘德昌号’还收山酢吗？”他直接问道。

“收！当然收！”王老栓连忙点头，“如今好东西难得，东家还说，若是您这边还有存货，他愿意按原来的价收，就是……量可能一次要不了太多，现银也紧张，或许得用一部分货物抵账。”

“可以。”杨熙爽快答应。在这种乱世，能维持交易渠道已属不易。“我这次带了大约五斤山酢。”他将一个密封好的陶罐递给王老栓，“老规矩，优先换盐，越多越好！剩下的，换铁针、麻线，若有便宜的伤风药材，也要一些。”他没有提板车，先看看这次交易的情况再说。

王老栓接过陶罐，小心翼翼放入背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杨熙，脸上带着几分忐忑：“好汉，这是上次您让小人处理板车……东挪西凑，又搭上小人自己一点积蓄，先换来的三斤粗盐。那板车……实在不好出手，有行商看上了，却往死里压价，只肯出八钱银子，小人没敢答应……”

杨熙接过那包沉甸甸、带着海腥气的粗盐，心中百味杂陈。三斤盐，对于即将断盐的一家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但板车仅值八钱银子，意味着他投入的将近二两银子血本无归。这乱世，固定资产的贬值速度超乎想象。

“板车的事，你继续留意，价格……可以再议，但务必处理干净，安全第一。”杨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明白，此刻纠结于损失毫无意义，拿到手里的盐才是实实在在的。

“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尽力！”王老栓连声保证。

看着王老栓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黑暗中，杨熙握紧了手中的盐包。这条贸易线虽然还在，却充满了不确定性。外部环境的恶化，像一片浓重的阴影，笼罩在幽谷这个小小世外桃源的上空。

旧路新忧，是维系生计的渠道与外部风险的矛盾。

艰苦，是交易过程中对局势的担忧和对损失的无奈。

变好，则在那三斤救命的粗盐里，在贸易线尚未断绝的庆幸中，变得具体而微，却也带着一丝不安的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