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沙盘指烽烟(1/2)
神都的春意,终究没能敌过倒卷的寒流。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镇国女将军府新落成的玄铁凰首飞檐,沉甸甸的,将连日阴雨后好不容易透出的一丝晴光彻底掐灭。府邸深处,那股浓重到化不开的药味,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着每一根新漆的梁柱,渗透进每一寸尚未散尽木料清香的空气,与沉水香徒劳的抵抗交织,沉得让人心头发慌。
暖阁内,炭火盆烧得通红,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楚明昭那张近乎透明的蜡黄脸庞。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面前巨大沙盘上,那一片被特意标注成刺目猩红的区域——黑石隘口以西,野狐峪。沙盘由特制胶泥塑形,山川起伏,沟壑纵横,关隘城池皆以微缩木牌标识,其上插着代表各方势力的小旗:代表大胤镇北军的靛青色龙旗,代表西戎残余势力的狰狞狼头旗,以及代表新设烽燧哨卡的女将军府银剑小旗。
蚀骨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从骨髓深处丝丝缕缕地渗出,即使裹着厚重的玄色貂裘,倚靠在堆叠的锦被软枕之中,依旧无法驱散。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锐痛,每一次试图凝神思考,眼前便阵阵发黑。左肩胛下那道深可见骨的箭伤,在湿冷的天气里隐隐作痛,如同永不熄灭的烙印,时刻提醒着她鹰愁涧的身份暴露与这副残躯的油尽灯枯。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暖阁的死寂。楚明昭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后背,单薄的肩胛骨在厚重的貂裘下剧烈起伏。她死死用手帕捂住嘴,深陷的眼窝因痛苦紧紧闭起,额角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浸湿了鬓边散乱的乌发。待那阵要将魂魄都咳出来的痉挛稍平,素白的丝帕中央,已赫然洇开一团刺目的暗红淤血,浓重的铁锈腥气瞬间弥散开来。
“殿下!” 林红缨冰冷的身影如同最稳固的磐石,瞬间移至榻前。她一手稳稳托住楚明昭摇摇欲坠的上身,另一手已将温热的药盏递至唇边。浓黑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苦涩,几乎能灼穿喉咙。
楚明昭喘息着,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推开了药盏。深陷的眼窝抬起,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目光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虚弱的表象,死死钉在沙盘上野狐峪那几面狰狞的狼头小旗上。
“八百里…加急…野狐峪…” 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器,“西戎…赤炎部…残骑…三千…绕过…黑石隘口…侧翼…烽燧…突袭…野狐峪…粮仓…”
“守将…王贲…族侄…王猛…率…五百…步卒…据守…谷口…伤亡…近半…烽燧…传讯…最后…一句…粮仓…危…”
林红缨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军情简报,不带丝毫感情地补充:“赤炎部秃发乌孤麾下,皆轻骑,擅奔袭,劫掠如火。野狐峪粮仓,存新麦三万石,腌肉五千斤,乃供应黑石隘口、鹰愁涧一线半月之需。若失,北境七关,军心必乱。距此最近的鹰扬营铁骑,驰援需一日夜。黑石隘口守军,受西戎主力牵制,无法分兵。”
楚明昭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死死攥着染血的手帕,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色。野狐峪…又是野狐峪!三年前,韩肃以三百步卒断后,血染峡谷,尸骨无存…如今,他的族侄王猛,带着五百残兵,再次被推到了同样的绝地!而粮仓…那是前线将士的命脉!一旦有失,西戎铁骑便可长驱直入,焚毁粮秣,动摇整个北境防线!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意、冰冷焦虑与深入骨髓无力的情绪,如同毒藤般死死缠绕住她残存的心神。这副残躯…连握笔都艰难…又如何能跨马提枪,亲赴千里之外的烽烟?难道…又要眼睁睁看着袍泽血染沙场,看着粮仓化为灰烬?看着韩肃那样的悲剧…重演?!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指环。“山河同归,死生同契”的微凸篆文清晰地硌着指腹,带来一丝微弱却固执的牵绊。肃州沙暴中的血染骨笛…《折柳曲》的呜咽…石老狗密报上力透纸背的“当归”二字…如同遥远的风铃,在意识深处模糊回响,却在此刻激不起半分波澜。身体油尽灯枯,灵魂亦被这千钧重担压得不堪重负。
“传…韩青…” 楚明昭嘶哑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林红缨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却未多问,身形微动,已如鬼魅般消失于暖阁门口。
片刻之后,一个略显单薄、穿着崭新靛青色讲武堂文事学员服的身影,有些局促地跟在林红缨身后,踏入这弥漫着浓烈药味与肃杀气息的暖阁。
韩青。不过十七岁的少年,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带着几分文弱之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眼神中混杂着紧张、不安,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抵触。自从被“塞”进这女子讲武堂,进入辎重核算房当了个小小的见习文书,他便如同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沉默寡言,将自己缩在角落的算盘与账册之后,竭力避开那些或好奇、或审视、甚至隐含不屑的女兵目光。此刻被骤然传唤至这象征着女将军府最高权柄的暖阁,面对那道即使病弱也散发着无形威压的玄色身影,他下意识地垂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洗得发白的袖口。
“韩…青…” 楚明昭嘶哑破碎的声音响起,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
韩青身体一僵,头垂得更低:“末…末学…在。”声音带着少年人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和紧张。
“抬起头。” 命令简短,不容置疑。
韩青深吸一口气,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甫一触及楚明昭深陷眼窝中那片布满血丝的寒潭,便如同被烫到般迅速移开,落在了她身前那座巨大的沙盘之上。当他的视线扫过沙盘上那片猩红区域,尤其是看到“野狐峪”三个微雕小字时,瞳孔骤然一缩!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父亲…就是在那片峡谷…尸骨无存!
“认得…此地?” 楚明昭的声音冰冷,如同寒铁相击。
“…认…认得。” 韩青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家父…殉国…之处。”
“很好。” 楚明昭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向沙盘上野狐峪谷口的位置,那里插着一面代表守军的、已经倾斜的靛青小旗,“王猛…你…族叔…率…五百…残兵…守此…谷口…已…一日夜…伤亡…近半…”
她顿了顿,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韩青骤然变得惨白的脸,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一字一顿地砸下:
“西戎…赤炎…轻骑…三千…围谷…粮仓…危在…旦夕…”
“鹰扬营…铁骑…援兵…需…一日夜…”
“黑石隘口…主力…被…西戎…王帐…亲军…牵制…无法…抽身…”
“告诉…本宫…” 楚明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狠厉,每一个音节都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韩青的耳膜与心脏,“你…父亲…当年…用…三百…血肉…换来的…一日夜…今日…你…族叔…用…五百…残躯…还能…换回…几个…时辰?!”
轰隆——!!!
如同亿万道惊雷在韩青灵魂深处同时炸响!父亲临行前粗糙的大手最后一次揉乱他头发的触感,母亲接到噩耗后一夜白头的凄惶,祠堂里那冰冷无物的牌位…还有此刻,沙盘上那面摇摇欲坠的靛青小旗…族叔王猛那张豪爽带笑的脸…野狐峪粮仓熊熊燃烧的幻象…无数画面疯狂地冲撞、撕扯!
巨大的悲恸与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瞬间将他吞没!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楚明昭,嘴唇哆嗦着,嘶声吼道:“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算账的!我又不是武将!我连刀都提不动!你告诉我啊!我能怎么办?!看着他们去死吗?!就像看着我爹那样?!”
嘶吼声中,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汹涌而下。那压抑了三年的痛苦、愤怒、不甘与绝望,在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
暖阁内,死寂无声。唯有少年悲愤绝望的嘶吼在回荡,唯有炭火盆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崩溃的少年。那目光深处,没有责备,没有怜悯,只有一片被血火反复淬炼后的、近乎冷酷的沉静。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却又异常坚定地,指向沙盘上野狐峪粮仓后方,一条极其隐蔽、标注着细小“泄洪故道”字样的蜿蜒沟壑。
“你…通…文墨…晓…算学…” 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韩青混乱的心神之上,“告诉…本宫…”
“此地…距…上游…旧堰口…几何?”
“若…此刻…北境…黑石隘口…正西…五十里…天象…如何?” 她的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林红缨。
林红缨冰冷的眼眸扫过暖阁角落一座精巧的铜制浑天仪,其上星宿流转,云气蒸腾,沉声道:“半个时辰前,黑石隘口烽燧传讯:西风转急,铅云如墨,隐有雷声。按北境天时…暴雨将至,且…雨势极猛!”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沉渊古剑骤然出鞘!她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猛地按在沙盘上那条“泄洪故道”的尽头,手指因用力而深深陷入胶泥之中!
“告诉…本宫!”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死死钉在韩青布满泪痕的脸上,“若…掘开…旧堰口…放任…暴雨…山洪…灌入…此道…”
“洪峰…需…几时…抵达…野狐峪…粮仓…以西…三里…赤炎部…临时…马场?!”
“洪峰…过境…其…裹挟…泥沙…断木…威力…几何?!”
“赤炎部…轻骑…失去…战马…陷于…泥泞…乱石…之中…战力…尚存…几分?!”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冷的箭矢,精准地射穿了韩青的悲愤与绝望!他沾满泪水的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沙盘上那条毫不起眼的沟壑,再看向楚明昭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眸子!一个惊世骇俗、胆大包天的计划雏形,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沌的脑海!
他父亲是武将,但他自幼体弱,母亲只让他读书。他读《水经注》,读《九章算术》,读《营造法式》…那些枯燥的数字、地理、工事…此刻,竟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他猛地扑到沙盘前,沾着泪水和冷汗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迅速地沿着那条泄洪故道丈量着距离,脑海中疯狂计算着上游旧堰口到野狐峪的距离、可能的降雨量、山洪形成的速度、洪峰推进的流速、裹挟物的冲击力…
“旧堰口…至…马场…直线…三十五里…但…泄洪道…蜿蜒…实际…水路…约…四十八里!” 韩青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专注,嘶哑而快速,手指在沙盘上划出轨迹,“若…暴雨…成洪…峰头…初速…缓…后…借…地势…陡降…中段…流速…可…倍增!过…‘鹰嘴岩’…狭窄处…裹挟…泥沙…断木…威力…再增!”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楚明昭,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若…此刻…上游…雨势…已起…一个时辰内…洪峰…必至!裹挟之力…足以…冲垮…未加固之…临时马栏!陷…三千…轻骑…于…齐腰…甚至…过胸…之…泥泞…乱石…洪水…之中!战马…惊惶…冲撞…骑手…坠马…十成…战力…能存…三成…便是…奇迹!”
嘶吼般的计算声落下,暖阁内一片死寂!唯有韩青剧烈喘息的声音和炭火盆的噼啪作响。
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瞳孔深处那骇人的光芒骤然沉淀,化为一片被冰层覆盖的、极致的冷静与杀伐决断!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猛地抓起沙盘旁代表传令兵的一支朱漆令箭!
“林红缨!” 嘶哑的声音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响彻暖阁!
“在!”
“持…本宫…虎符!飞鸽…传令…黑石隘口…西烽燧…丙字…哨!” 楚明昭沾血的唇齿间,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寒冰,“命…哨尉…苏妙!点…她麾下…最擅…攀援…潜行…爆破…之…女兵…三十人!轻装…简从!只带…火油!磷粉!雷火弹!半刻之内…出发!”
“目标…野狐峪…上游…旧堰口!不惜…一切…代价!一个时辰内…掘开…堰体!引…洪水…入…泄洪故道!”
“再令!” 她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钉在沙盘上野狐峪谷口那面倾斜的靛青小旗旁,“王猛!收拢…残兵!放弃…谷口…第一…防线!全员…退守…粮仓…第二…壁垒!固守…待变!烽火…为号!”
“最后…令!” 她的指尖猛地戳向泄洪故道末端,赤炎部马场的位置,“待…洪水…过境…赤炎部…大乱…之时…”
“苏妙…率队…趁乱…突袭…敌营…辎重…所在!焚其…备用…箭矢!粮草!夺其…帅旗!而后…不必恋战…即刻…遁入…泄洪道…以西…密林!接应…自会…抵达!”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从这副油尽灯枯的残躯中奔涌而出!精准!狠辣!环环相扣!将天时、地利、洪水、敌情、乃至己方仅存的三十名精锐女兵的力量,计算到了极致!这已非人力,而是近乎妖异的战场直觉与控局能力!
林红缨冰冷的脸颊紧绷如铁,眼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撼与敬服!她双手接过那支沉重的令箭和虎符,单膝跪地:“末将领命!” 身影如电,瞬间消失在暖阁门口。
命令已出。楚明昭紧绷到极致的心神骤然一松,巨大的眩晕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眼前阵阵发黑,喉头那股熟悉的腥甜再也无法压制!
“咳…噗——!”
一大口滚烫的、近乎纯黑的淤血,猛地从她紧抿的唇齿间狂喷而出!如同绝望的泼墨,狠狠溅射在身前巨大的沙盘之上!点点暗红,染污了代表野狐峪的猩红区域,也溅在了旁边韩青那身崭新的靛青色学员服前襟!
“殿下!” 侍立一旁的侍女骇然惊呼!
韩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喷血惊得倒退一步,沾着血渍的前襟如同烙铁般滚烫!他呆呆地看着沙盘上那片被血污覆盖的战场,再看向软榻上那道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玄色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冲击,狠狠撞碎了他心中所有的抵触、悲愤与无力!
是她…在用这副残破的身躯…用最后的心血…为野狐峪…为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搏那一线生机!那一道道精准到令人胆寒的命令…那将洪水化为兵锋的疯狂计划…竟是在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暖阁中,由这盏随时会熄灭的残灯…发出的!
“殿下…” 韩青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和前所未有的敬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楚明昭靠在染血的软枕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眼前一片模糊。她沾满血污的手,极其艰难地抬起,无力地挥了挥。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缓缓阖上,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窝下投下浓重的阴影,沾着未干的冷汗与血珠。
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交给那三十名…即将在暴雨与洪水中…搏命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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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峪,上游,旧堰口。
铅灰色的天穹如同浸透了墨汁,低低压着嶙峋的山脊。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如同鞭子般狠狠抽打在裸露的岩石和苏妙等人冰冷的玄铁轻甲之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噼啪声响。雨水顺着甲叶的缝隙疯狂涌入,浸透了里衣,带来刺骨的寒意。脚下是湿滑粘稠的泥泞,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巨大的旧堰体横亘在山谷之间,由巨大的条石垒砌,年久失修,缝隙间爬满了湿滑的青苔和顽强的灌木。下方,便是那条深幽的泄洪故道,此刻已被上游汇聚的浑浊山溪灌满,水流湍急,发出沉闷的咆哮。
“快!丙字位!三号点!埋设雷火弹!药量加倍!” 苏妙的声音穿透风雨,冰冷而清晰。她玄铁面甲下的下颌线条绷紧,雨水顺着面甲边缘不断淌下。三十名女兵如同鬼魅般散开,两人一组,利用风雨的掩护和精湛的攀援技巧,如同壁虎般紧贴在湿滑的堰体上,将一枚枚特制的、包裹着厚厚防水油布的雷火弹,塞进预先勘测好的、结构最脆弱的石缝深处!连接引线的动作快如闪电。
“头儿!西面坡上有动静!像是西戎的游骑哨!” 趴在最高处一块凸岩后警戒的小荷(赵青禾)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传来,稚嫩的脸庞被雨水冲刷得发白,眼神却锐利如鹰。
“几个人?” 苏妙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五个!轻装!正往这边摸过来!距离…三百步!” 小荷迅速回报。
苏妙沾满泥水的手猛地攥紧腰间的刀柄,深陷在面甲后的眸子里寒光一闪。不能退!也来不及清除!一旦被缠上,惊动下方围困野狐峪的主力,计划全盘皆输!
“阿蛮!” 苏妙的声音带着决断。
“在!” 如同铁塔般的魁梧身影无声地移动到苏妙身侧。
“带…丙三、丙四!摸过去!无声…解决!尸体…抛入…泄洪道!” 命令冰冷,字字带血。
“明白!” 阿蛮眼中凶光一闪,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两名同样身材健硕、眼神凶狠的女兵,如同三头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没入西侧风雨交加的陡坡密林之中。
风雨声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片刻之后,阿蛮三人如同滴着水的恶鬼,无声地返回,对着苏妙比划了一个完成的手势。泄洪道浑浊的水流中,似乎多了几团不起眼的、随波沉浮的暗影。
“雷火弹…布设…完毕!” 负责爆破的女兵压低声音回报。
苏妙沾满泥水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对着下方泄洪道汹涌的浊流,狠狠向下一挥!
“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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