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甲胄藏孤证:虎符泣血洗沉冤,玉螭同辉证丹心(1/2)
神都的倒春寒,在金殿血诏掀起的滔天巨浪中,凝成了最刺骨的冰锋。冷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宫阙金顶,沿着蟠龙柱上未干的血诏残影蜿蜒而下,将整个皇城浸泡在一种粘稠的、名为“颠覆”的阴寒里。昭武侯府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天牢深处,蚀骨阴风卷着霉味与绝望,正一寸寸啃噬着残存的生机。
天牢最底层,水字一号囚室。
这里没有窗,只有厚重的玄铁门上一方巴掌大的窥孔,透进一丝来自甬道火把的、昏黄摇曳的光。空气污浊不堪,混杂着陈年血锈、腐肉与排泄物的恶臭,沉甸甸地压在肺腑之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般的灼痛。墙壁和地面凝结着深褐色的污垢,冰冷刺骨,仿佛能吸走人身上最后一点热气。
楚明昭蜷缩在角落一堆散发着霉味的枯草上。身上那件染满黑血的中衣早已被剥去,只余一件单薄的、看不出原色的囚服,紧紧裹着她瘦骨嶙峋的身躯。蚀心虫毒带来的剧痛从未停止,如同亿万只淬毒的冰蚁,在经脉深处疯狂噬咬、钻凿,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空洞与濒临崩溃的虚弱。谢云琅的“关照”下,太医的汤药彻底断绝,连一口干净的清水都成了奢望。冰冷、剧毒、饥饿、绝望…如同最恶毒的刑具,轮番摧残着她残破的躯壳与摇摇欲坠的意志。
她的脸色在昏暗中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吞噬光线的黑洞,干裂起皮的嘴唇紧紧抿着,唇角凝固着暗红的血痂。长发散乱地黏在汗湿冰冷的额角脸颊,如同枯萎的水草。唯有那双眼睛,在窥孔透入的微光偶尔扫过时,会极其短暂地睁开一瞬。
那眼神,不再是暖阁中面对谢云琅的茫然死寂,也不是被押入天牢途中的空洞虚无。而是一种…被极致的痛苦与冰冷的恨意反复淬炼后,沉淀下来的、近乎非人的沉静。如同万载寒潭最深处冻结的玄冰,表面死寂,内里却翻涌着焚尽八荒的暗流。
识海中,那幅巨大的星图从未消失。代表萧凛的黯淡光点,在标记着“龙门渡”西侧、一片代表死亡戈壁的土黄色区域边缘,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剧烈地明灭、闪烁!每一次光芒的黯淡,都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楚明昭的灵魂!星图旁,冰冷的系统警报疯狂闪烁:
【警告!追踪目标(萧凛)生命体征急剧恶化!遭遇高强度围攻!】
【威胁源:“血狼”巴图(距离:不足三十里!)、“玄螭”暗桩(能量特征激活!)!】
【关联能量场域(凰焰)濒临崩溃!宿主本源持续枯竭!危险——!】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比蚀心虫毒的噬咬更甚万倍!他撑不住了!在那片死亡戈壁,他被谢云琅的爪牙和更可怕的“玄螭”围猎!而自己,却深陷在这不见天日的囚笼,如同待宰的羔羊!
“呃啊——!” 蚀心虫毒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彻底狂暴!一股阴寒刺骨的麻痹感瞬间席卷半边身体!楚明昭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鸣,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摔回冰冷的枯草堆!又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墨黑淤血呛咳而出,溅在污黑的墙壁上!
就在这时——
嗡!
掌心紧握的那枚赤红玛瑙北斗,猛地传来一阵微弱却异常滚烫的波动!这股灼热如同投入寒潭的熔岩,瞬间驱散了部分阴寒的麻痹!一股源自血脉深处、属于楚山河残魂烙印的、带着金戈铁马杀伐之气的意志力,如同破开冰封的怒涛,狠狠冲击着她濒临溃散的意志!
“撑住…漠北…他需要你…楚家的女儿…脊梁不能断…”
先祖那低沉威严、跨越时空的怒吼,仿佛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楚明昭布满血丝的眼眸猛地睁开!瞳孔深处那点沉静的寒冰骤然燃烧起近乎疯狂的火焰!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为了漠北风沙中那缕随时会熄灭的孤魂!为了撕碎谢云琅那张披着忠义人皮的豺狼面孔!为了洗刷这强加于楚氏先祖与自己身上的不白之冤!
一个被深埋于记忆尘埃最底层的、几乎被她遗忘的细节,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猛地劈开了绝望的迷雾!
铠甲!
那副…初代昭武侯楚山河留下的、残破染血的玄甲!
在北邙演武场,萧凛第一次助她压制蚀心虫毒时,她曾短暂地…触摸过它冰冷的内衬!
指尖…似乎…曾拂过一片…极其细微、却异常坚韧的…丝织纹路?
巨大的求生欲与破釜沉舟的决绝,如同火山喷发!楚明昭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扑向囚室冰冷的铁门!沾满污血的手指死死抓住门上的窥孔边缘,对着外面嘶哑地咆哮,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器,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喉咙的血腥气:
“我…要…见…瑞…亲…王!!!”
“带…那副…甲…来!!!”
声音在死寂的囚室和幽深的甬道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与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看守的狱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嘶吼吓了一跳,旋即脸上露出讥讽与不耐:“阶下囚!还敢咆哮?!省点力气等死吧!瑞亲王也是你这妖孽想见就能见的?”
“甲…楚山河…的…甲!!” 楚明昭的声音更加嘶哑破碎,眼神却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狱卒脸上,“告诉…瑞王…甲胄…内侧…有…真相!关乎…萧氏…祖…宗…清…白!!”
“萧氏祖宗清白?” 狱卒脸上的讥讽凝固了,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谢云琅虽掌控大局,但萧氏皇族积威犹在,尤其是那位历经三朝、德高望重的老瑞亲王…狱卒犹豫片刻,终究不敢怠慢这牵扯到萧氏祖宗的骇人之言,低声咒骂了一句,匆匆转身离去。
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压抑的皇城激起了微澜。
瑞亲王萧宏,这位在宣政殿上被血诏气得几乎昏厥的老亲王,此刻正枯坐在澄心斋偏殿的暖炕上。窗外冷雨敲打芭蕉,更添几分凄清。他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参茶,浑浊的老眼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穹,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是化不开的沉痛与疲惫。血诏上那句“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如同毒刺,日夜扎在他的心上。萧镇岳,他的叔祖,开国功勋,难道真要背负这勾结前朝、屠戮忠良的万世骂名?
“王爷…” 老管家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禀报了天牢传来的、楚明昭那近乎疯狂的嘶吼和要求。
“什么?楚山河的甲胄?内侧…有真相?关乎…萧氏祖宗清白?” 瑞亲王干枯的手猛地一颤,参茶泼洒在锦袍上也浑然不觉。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楚山河!那个与萧镇岳齐名、最终却神秘陨落的大胤初代女帅!她的甲胄里藏着关乎萧镇岳清白的证据?!
巨大的震撼与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瞬间攫住了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亲王!他猛地起身,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快!备轿!去天牢!不…先去武库!取…取楚山河那副‘山河甲’!快——!!”
一个时辰后。阴冷潮湿的天牢甬道被火把照亮。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瑞亲王萧宏在数名心腹侍卫的簇拥下,步履蹒跚却异常急切地走来。他苍老的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侍卫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的一个长条形、覆盖着明黄锦缎的沉重木匣——里面,正是从武库深处请出的、初代昭武侯楚山河的残破战甲,“山河甲”!
甬道两旁囚室的窥孔后,无数双或麻木、或惊恐、或怨毒的眼睛注视着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水字一号囚室的玄铁门被“哐当”一声打开。
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瑞亲王眉头紧锁,用手帕掩住口鼻,在老管家的搀扶下,艰难地踏入这如同地狱的囚室。
昏黄摇曳的火光下,他看到了蜷缩在枯草堆上的楚明昭。
那景象,比他想象的更加惨烈。形销骨立,气息奄奄,囚服上沾满黑红的血污与污垢,裸露在外的皮肤青紫交加,布满冻疮与擦伤。深陷的眼窝中,那双眸子在火光扫过时睁开,里面没有哀求,没有恐惧,只有一片被剧痛与恨意淬炼后的、冰冷死寂的平静,以及…一丝燃烧到极致的疯狂执念!
瑞亲王的心猛地一揪。这哪里还是那个在乾元殿前力挽狂澜、风华绝代的昭武侯?分明是一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残骸!
“楚…明昭…” 瑞亲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你要的甲…本王带来了。你说…内侧有真相?关乎…我萧氏祖宗清白?” 他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楚明昭,带着巨大的审视与一丝微弱的希冀。
楚明昭沾满污垢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抬起,颤抖着指向那覆盖着明黄锦缎的木匣。她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气音:“打…开…掀…开…内衬…左…胸…护…心…镜…下…”
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残存的生命力。
侍卫在瑞亲王紧张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掀开明黄锦缎,打开木匣。
一股混合着铁锈、陈旧血腥与岁月尘埃的气息弥漫开来。匣内,静静躺着一副残破不堪的玄色重甲。甲叶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箭矢穿透的深刻痕迹,暗沉的血渍浸透了甲片的每一道缝隙,无声诉说着当年战场的惨烈与悲壮。最触目惊心的是胸甲位置,一个巨大的、边缘扭曲撕裂的破洞,几乎贯穿了前后!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巨力生生洞穿!
这就是楚山河陨落时所穿的战甲!那胸前的破洞,就是她生命的终点!
一股巨大的悲怆与敬意,瞬间笼罩了囚室。连瑞亲王身后的侍卫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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