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血诏裂朝堂:云琅掀棺揭旧恨,明昭衔悲忍剜心(1/2)
神都的春意,被一场倒寒的冰雨彻底浇灭。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皇城金顶之上,连绵的冷雨敲打着琉璃瓦,汇聚成一道道浑浊的水流,沿着蟠龙金柱蜿蜒而下,如同这座帝国无声流淌的泪痕。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泥土腥气、未散的焦糊味,以及一种山雨欲来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昭武侯府内药味沉疴,而朝堂之上,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撕开了伪装的平静。
宣政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铁板。
因皇帝“受惊过度”仍在澄心斋静养,今日的朝会由内阁首辅张廷玉并宗人府大宗正、老瑞亲王萧宏共同主持。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丹墀之下,那道身披玄色织金彪纹都督披风、腰悬御赐麒麟玉带、昂然而立的魁梧身影上——京畿卫戍都督,谢云琅。
他身形挺拔如标枪,脸上被热浪燎起的水泡早已结痂脱落,留下几道浅淡的红痕,非但无损其威仪,反添几分浴血归来的悍勇。只是那双虎目深处,沉淀着的不再是纯粹的忠勇,而是一种掌控全局、志在必得的锐利精光,如同磨亮的刀锋,扫过殿中每一张或惶恐、或谄媚、或惊疑的脸。
“诸位大人,”谢云琅的声音沉雄有力,穿透殿外淅沥的雨声,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叛党虽除,余毒未清。然今日,本将所要奏之事,关乎国本,更关乎我大胤百年正统与忠义伦常!其情之骇,其罪之深,令人发指!”
他猛地转身,面向御阶之上的张廷玉和瑞亲王,抱拳躬身,姿态恭敬,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臣,谢云琅,泣血叩请!彻查昭武侯楚明昭身世来历,剥夺其爵位兵权,锁拿问罪!以正朝纲,以慰忠魂!”
“轰——!”
如同滚油泼入冰水!整个宣政殿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剥夺昭武侯爵位?谢都督何出此言?!”
“楚侯爷重伤未愈,平叛有功,岂可如此?!”
“事关重大,谢都督可有实据?!”
惊骇、质疑、愤怒、揣测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就连老成持重的张廷玉也猛地从锦墩上站起,花白胡须颤抖:“谢都督!慎言!昭武侯乃先帝钦封,国之柱石!平叛之功,有目共睹!岂容轻侮?若无确凿证据,便是构陷重臣,其罪当诛!”
瑞亲王萧宏浑浊的老眼也骤然睁开,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谢云琅身上,带着巨大的震惊与审视。
面对汹涌的质疑,谢云琅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沉痛与正义凛然的悲愤。他猛地直起身,目光如电,扫过殿中群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人心的控诉:
“柱石?功勋?诸位大人可知,这位所谓的‘国之柱石’,这位手握重兵、深受皇恩的昭武侯爷,其真实身份为何?!其血脉之中,流淌着何等滔天罪孽?!”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巨大的悲恸,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
“楚明昭!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楚氏遗孤!她的生身父母,乃是前朝大周余孽!是二十年前,勾结北莽,意图颠覆我大胤江山的逆贼——前周余孽‘血衣侯’南宫桀与其妻、前周暗卫统领‘魅影’冷无霜!”
“什么?!”“前朝余孽?!”“南宫桀?!那个被太祖爷夷灭九族的魔头?!”
殿内瞬间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前朝“血衣侯”南宫桀!那是大胤开国史上最血腥、最令人胆寒的名字!传说中杀人如麻、以人血练功的魔头!其家族在太祖皇帝平定天下的最后一役中被满门诛绝,鸡犬不留!
谢云琅看着众人剧变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得意,声音更加沉痛激昂:
“诸位以为这就完了吗?不!更令人发指的是!” 他猛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明黄锦缎严密包裹的长条形匣子,匣子古旧,边缘镶嵌的鎏金都已黯淡剥落,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阴森气息。
“此物!乃本将追查叛党余孽时,于萧元宗秘库深处所得!历经千辛,方重现天日!” 谢云琅双手高举锦匣,如同捧着某种神圣又邪恶的祭品,声音带着巨大的悲怆与愤怒,“此乃前周伪帝临死前,以心头血书就,盖有传国玉玺残印的——血诏!”
“血诏”二字一出,如同平地惊雷!连御阶上的张廷玉和瑞亲王都脸色煞白!
谢云琅猛地打开锦匣!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旧血腥与阴冷檀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殿内烛火都似乎为之一暗!
匣内,静静躺着一卷色泽暗沉、仿佛被陈年血渍浸透的白色绢帛!绢帛之上,殷红刺目的字迹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扭曲盘绕!最上方,一方残缺的、雕刻着狰狞螭龙的古朴玉玺印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毒与不甘!
谢云琅用戴着手套的手,极其小心地捏住血诏一端,将其缓缓展开,让那触目惊心的血字暴露在所有人眼前!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恨意:
“伪帝诏曰:朕,大周天子,天命已绝,然恨难消!萧逆(指大胤太祖萧破军)篡国弑君,屠戮忠良,天人共愤!特以心头血为墨,留诏后世:凡我大周忠烈之后,见诏如见朕!当以复国雪恨为毕生之志!诛萧逆九族,血债血偿!尤以…助纣为虐、屠戮南宫氏满门之萧氏鹰犬——靖北侯萧镇岳(萧凛曾祖父)一脉,当——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般的控诉,手指猛地指向血诏末尾一行稍小的血字附注:
“附:南宫氏遗孤,若存于世,见此血诏,当知尔满门三百七十一口,尽丧萧镇岳之手!此乃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认贼作父,天理难容!”
轰隆隆——!!!
整个宣政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死寂!绝对的死寂!
所有朝臣,包括张廷玉、瑞亲王,全都如遭雷击,僵立当场!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巨大的震撼与深入骨髓的寒意!
血诏!前朝伪帝的血诏!
南宫桀是前朝余孽!
楚明昭是南宫桀遗孤!
萧镇岳(萧凛曾祖父)是屠灭南宫氏满门的刽子手!
楚明昭承袭昭武侯爵位,为萧氏效力,竟是…认贼作父?!
这信息量太大!太骇人!太颠覆!如同无数道惊雷,狠狠劈碎了所有人的认知!
谢云琅捧着那卷散发着阴冷血腥气的血诏,如同举着最正义的旗帜,目光如刀,狠狠刺向虚空,仿佛要穿透重重宫阙,钉在昭武侯府那个“重伤昏迷”的身影上!
“诸位大人!看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悲愤与控诉,响彻大殿,“楚明昭!她根本不是什么忠良之后!她是前朝余孽的孽种!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之刃!她潜伏在我大胤朝堂,承袭侯爵,手握重兵,处心积虑,所图为何?!此次宫变,她动用那毁天灭地的妖法,究竟是平叛,还是借机铲除异己,削弱我大胤国本?!她与那同样身世诡秘、如今‘尸骨无存’的雍亲王萧凛,又是何等关系?!”
他猛地转身,朝着御阶之上重重跪下,额头“咚”地一声磕在金砖之上,声音嘶哑,如同泣血:
“首辅大人!老王爷!陛下!此等身负前朝血仇、认贼作父、包藏祸心之妖孽,岂能再窃据侯爵之位,执掌我大胤兵权?!臣,谢云琅,泣血恳请!即刻剥夺楚明昭昭武侯爵位及一切权柄!锁拿入天牢,严加审讯!彻查其同党!以绝后患!以正视听!以慰我大胤无数忠魂在天之灵——!!!”
“臣附议!” 刑部尚书王焕之第一个反应过来,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猛地出班跪倒,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狠戾,“证据确凿!楚明昭身世存疑,勾结前朝余孽嫌疑重大!当立即锁拿!严刑拷问!”
“臣附议!”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严紧随其后,义正辞严,“此等滔天隐秘,令人发指!若任其逍遥法外,国将不国!请首辅、老王爷速速决断!”
“附议!”
“臣等附议——!”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殿中超过半数的朝臣,在巨大的震撼、恐惧、以及对谢云琅手中兵权的忌惮下,纷纷出列跪倒!声浪汇聚,如同汹涌的潮水,带着“正义”的旗号,要将那个曾经力挽狂澜的“妖孽”彻底淹没!
张廷玉脸色灰败,扶着御案的手剧烈颤抖,看着殿下跪倒的一片,看着谢云琅手中那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诏,又想起乾元殿前那片焚尽一切的琉璃地狱…巨大的矛盾与恐惧几乎将他撕裂。
瑞亲王萧宏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卷血诏,尤其是末尾那句“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干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萧镇岳,是他的叔祖!是萧氏开国的功勋!这血诏,是在掘他萧氏的祖坟!是在往整个萧氏皇族的脸上泼粪!巨大的愤怒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但谢云琅掌控兵权、群情汹汹的现状,又让他投鼠忌器。
“此事…此事太过骇人…还需…还需详查…” 张廷玉的声音干涩无力,试图稳住局面。
“详查?” 谢云琅猛地抬头,虎目赤红,声音带着巨大的悲愤与质问,“首辅大人!血诏在此!字字泣血!铁证如山!还要如何详查?!难道要等这妖孽养好伤,再次动用那毁天灭地的妖法,将这神都皇城也化为一片焦土吗?!难道要等她与前朝余孽里应外合,颠覆我大胤江山吗?!”
他字字诛心,句句将楚明昭与“妖法”、“前朝余孽”、“颠覆江山”捆绑在一起,彻底点燃了朝臣心中最大的恐惧!附议之声更加汹涌!
“报——!” 殿外忽然传来禁卫急促的通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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